三联韬奋书店从亏损两千万的死亡线上活过来

　　本报记者 王琪鹏

　　“楼梯上永远坐着看书的人”——这是很多人对三联韬奋书店的第一印象。坐落于美术馆东街上的三联韬奋书店，与其说是一个文化地标，不如说是一座读书人的精神家园。

　　比起众多实体书店，三联韬奋书店算是人气比较高的一家。角落里、过道旁、楼梯上，不同年龄段的读者在书店里埋头渴读。这样的场景，让人对不景气的实体书店还抱有一丝希望。然而鲜为人知的是，就是这样一家大名鼎鼎、有着众多拥趸的书店，竟然一度亏损两千余万元，并也曾面临着倒闭的危机。

　　现状

　　全年利润仅36万元

　　今年1月4日，三联韬奋书店总经理翟德芳的一条微博(http://weibo.com)让人大跌眼镜。翟德芳在微博中对三联韬奋书店的销售业绩进行了年终盘点：整体销售增长10.29%，店堂销售增长9.16%，团购增长130%，网店销售12万元。全年实现销售1100万元，利润36万元。

　　一个拥有1400平方米营业面积的著名书店，一年的利润仅为36万元，让很多人感到不可思议。著名媒体人曹景行评论道：“30万利润大概就等于倒几车皮的煤。不能让三联这样的书店赚得多一点儿，有什么资格去谈什么文化软实力？”天使投资人薛蛮子评论说：“那么大一个书店，那么大的名气。吃惊！”

　　的确，那么好的位置，那么大的品牌和营业面积，那么多的读者群，三联韬奋书店一年利润只有36万元有点说不过去。翟德芳表示，这正是整个实体书店业的生存状态。相比之下，三联韬奋书店取得了盈利，比起亏损或是倒闭的实体书店已经算是不错了。

　　翟德芳坦言，这36万的利润还是在母公司生活·读书·新知三联书店免收房租的情况下取得的。“如果要收房租的话就是亏损。”翟德芳称，目前实体书店的销售越来越下滑，而各种费用又都在上升，如果房租再加的话，实体书店肯定办不下去。

　　鲜为人知的是，三联韬奋书店也曾经处于濒临倒闭的境地。前几年，三联韬奋书店销售下滑得厉害，一年的销售额只有900多万元，累计亏损达2000余万元。当时，会计师事务所给出的建议就是关门。但是，三联的管理层并不愿意这样做。毕竟，韬奋书店是北京的文化地标，应该想尽一切办法经营好，让它起到应起的作用。

　　为了使三联韬奋书店扭亏为盈，管理层采取了清理库存，裁员等一系列措施。直到2010年，书店的销售额才有了回升。“去年的销售额是1100万，今年的目标还是希望保持在1100多万，现在看起来实现这一目标是有希望的。从一年亏损350多万到盈利三四十万，可以说书店总算活过来了。”

　　转机

　　咖啡馆帮了书店大忙

　　现在的三联韬奋书店二层，是一家名叫“雕刻时光”的咖啡馆。咖啡豆的香味伴随着节奏舒缓的音乐，与书店的氛围融为一体。尽管现在很多人心中已经把“去雕刻时光”和“去韬奋书店”画上等号，但在“雕刻时光”进驻三联韬奋书店之初，还是引来了不少争议。

　　三联韬奋书店的二层原是艺术类图书专架。“雕刻时光”进驻后，书店的营业面积“缩水”了三分之一，在一些书店变成饭店背景下，一些读者担心韬奋书店“向市场屈服”。

　　但实际上，咖啡馆帮韬奋书店解决了一个很大的负担。“书店腾出来空间经营咖啡厅，三联才有能力免收韬奋书店的房租。”翟德芳介绍，书店二层本来就有一个咖啡厅，但是经营得并不好。作为2010年整体调整改革的一部分，才有了韬奋书店和雕刻时光的合作。

　　“说是顺应潮流也好，无奈之举也好，实体书店有责任有义务让读者阅读的感受多样化，让读者能够在书店里享受更多的服务。”翟德芳称，这里面有一个前提，那就是主业不能荒废。他说，尽管增加了经营项目，但三联韬奋书店经营的图书种类并没有减少。两年前书店经营的图书是7万种左右，现在依然是这个规模。

　　除了咖啡馆，现在的三联韬奋书店又增加了文具和创意产品，让书店有了更多样的感觉，也颠覆了读者对于实体书店的传统印象。有读者戏称，三联韬奋书店正在转型为“三联咖啡馆”、“三联杂货铺”。对此，翟德芳有着自己的见解。“我们引入创意产品也是希望做个尝试，在和顾客趣味相近的情况下，把事情做得更多样一点、更好一点。”

　　如果是只有两三百平方米的小书店，未必去做这样的尝试。但作为中型面积的书店，应该去做一些这样的开拓。“毕竟这是一桩生意，我们说它是文化事业，实际上书店也是一个生意，要增加现金流的流量，要生存。在这个原则下，应该做一些有益的尝试，让主业发展得更好。”

　　翟德芳认为，这应该是一种趋势。“在经营面积许可的情况下，应该去探索一种多元化的服务，让读者有更多样的体验，这是应该的。”

　　希冀

　　北京应该有条书店街

　　三联韬奋书店周边是书店扎堆儿的地方。沿着美术馆东街往南来到王府井大街，不到800米就是商务印书馆的涵芬楼书店和中华书局的灿然书屋。115岁的商务印书馆，100岁的中华书局和80岁的三联书店，三家在中国现当代历史上举足轻重的文化出版巨头同处在一条直线上。这样的巧合，让翟德芳有了一个大胆的设想：在这里打造一条书店街。

　　“我建议将王府井大街北端的千米街道打造成书店街。灯市西口开始，美术馆东街结束，从南到北，这里有涵芬楼、灿然书屋、三联韬奋书店，以前还有考古书店、美术书店等。希望市政府考虑，以优惠措施吸引商家来此开办书店，把这里打造成真正的文化中心。”翟德芳将自己的想法发到微博，迅速引发网友的关注与热议。

　　翟德芳说，王府井大街北端一带是书店的集中区域。“除了涵芬楼、灿然书屋、三联韬奋，人艺有戏剧书店，旁边的隆福寺街还有中国书店。”此外，新东安市场的思考乐书店、考古所的考古书店以及沙滩的五四书店都是曾经在这一地带比较有名气的书店。这条街上现存的几家书店已经成了北京的文化地标，很多外地读者都是慕名而来。“在三联韬奋书店，外地读者大宗购书的情况并不少见，很多外地读者一买就是上千元的书。”

　　正是基于著名的书店和出版社比较集中的情况下，翟德芳设想将这条街做成类似东京的神保町一样的书店街，成为北京的文化景观。“大家觉得这个事情很好，但实际上难以办到。”他说，有的书店已经搬走或消失，有的书店虽然还在办着，但活得也不是太好。“如果政府能为此做一些工作，那是很好的事情。”

　　规划

　　暂时不会开分店

　　从亏损两千余万元到开始盈利，在外界看来，三联韬奋书店已经走上了一条良性发展道路。翟德芳却表示，三联韬奋书店当前的目标是经营好这一家店，并没有开分店的打算。不开分店的原因很简单，三联韬奋书店去年整体销售增长10.29%，团购增长130%，但店堂销售并没有什么增长。

　　翟德芳坦言，现在并不是开分店的好时机。这是实体书店面临的外部环境决定的。

　　对于三联韬奋书店而言，最大的成本是进货成本。三联韬奋书店从出版社进货的折扣是63折到65折，平均销售是93折到95折，毛利只有30%。此外，书店还要支付员工的工资、五险一金，压力非常大。去年，三联韬奋书店一共卖了36.44万册书，每本书的利润还不到一块钱。

　　在实体书店难以用折扣吸引顾客的同时，网络图书零售市场的折扣却接连创下纪录。当当、京东、卓越等几家大的网络书商，动辄以65折甚至5折进行销售。翟德芳介绍，网站因为进货量大，因而折扣比实体书店低，但算上运营成本和送货费用，网站打出这样的折扣其实是不赚钱的。

　　“网站是用赔钱的方式和实体书店竞争。有的网站其实是用低价的图书做广告，吸引顾客从而推广网站。”几家大的网站在图书折扣上血拼，对出版业的伤害是很深的。“尤其是读者买到便宜的书后，就会认为书就应该这么便宜，但其实完全不是那么回事。”他表示，这样的竞争不但损害了实体书店和出版商的利益，对于文化繁荣也是一种伤害。

　　翟德芳呼吁，政府应该通过法制建设建立图书市场公平竞争的市场环境。另外，应该在全社会建立阅读的风气，鼓励更多的人读书。他表示，甚至可以像刺激经济一样刺激阅读。“比如现在图书市场的年销量是400亿，如果通过鼓励读书变成了1200亿，那不光网店，实体书店也会过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