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06月15日 10:39 来源:财经国家周刊
“堤内损失堤外补”,中电投向综合能源企业的转型,其实是逼出来的
记者 李廷祯
6 月2日,中国电力投资集团(下称“中电投”)控股的漳泽电力(000767.SZ)发布公告称,公司下属的电厂此次上调上网电价3.09分/度后,漳泽电力2011年度将增加约2.18亿元收入。
但分析人士指出,这仍然难撼漳泽电力巨亏的事实。拥有数座山西坑口火电厂的漳泽电力,已连续亏损,三年没有分红。
漳泽电力巨亏
“今年最主要的任务就是防ST。”漳泽电力一位人士告诉《财经国家周刊》。理由并不新鲜:煤价一直上涨。
2008年,漳泽电力巨亏9.57亿元;2009年,实现微利0.14亿元;2010年,再度巨亏7.49亿元;三年的每股盈余分别为-0.72元、0.01元和-0.57元。这些数据曾令诸多投资者瞠目。
今年一季度季报显示,该公司又亏损1.8亿元,并预测上半年将亏损3.4亿元。
“每上涨1分电价,只可消化煤炭涨价25元。”山西省电力协会副理事长李建伟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上调电价对缓解火电厂资金压力有帮助,但上调幅度很小,仍无法扭亏。”
李建伟介绍说,因坐拥“煤海”,山西火电厂一直实行坑口低电价,平均上网电价比全国低0.1元/度。在山西煤炭资源整合开始后,这些坑口电厂的“小窑煤”被断供,无法享受坑口煤价,“从2006年一直亏损至今”。
2006年,山西火电企业到厂标煤单价为298元/吨;2008年涨至600元/吨;2010年则飙升到750元/吨。但“煤价翻跟头,电价迈碎步”。
为缓解煤电“顶牛”,发改委于2008、2010和今年三次要求冻结煤价,但效果欠佳。据山西省电力协会统计,山西诸电厂的存煤发热量,已从2004年的5500大卡左右,一直降至目前的4500大卡。劣煤还导致运费大幅上升、设备加剧磨损,火电厂怨声载道。
年年巨亏,使得火电厂积极性大受挫伤。今年2月20日,漳泽电力总经理李玉斌联合其余10家山西火电厂老总,共同上书山西有关部门,要求立即实行煤电联动、干预煤价。
据本刊记者了解,这11家火电厂中,有5家已资不抵债,国电太原一电厂负债率竟高达近150%;这些电厂已被银行纷纷停贷,资金链面临断裂。
垄断包围下的转型
“存煤只有3~4天。”漳泽电力董秘王一峰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4月12日宣布调电价后,煤价又上涨了30元,这让刚上涨的上网电价大打折扣。王认为,至少应再上调上网电价6~7分/度。
已经有南方电厂提出,上网电价需要上调0.15元,才能到位。
和漳泽电力一样,受煤价持续高企影响,中电投所属火电厂,无一例外遭到冲击。2008年~2010年三年间,该集团因燃煤价格上升,增加成本近193亿元。
中国火电装机占比73%,发电比例则超过80%。面对火电主业巨亏,中电投如何应对?
今年“两会”上,全国政协委员、中电投总经理陆启洲在接受《财经国家周刊》记者采访时表示,火电亏损是普遍现象,“去年除了火电,核电、水电、风电甚至太阳能都是盈利的”。
陆启洲几乎每年两会都要大声疾呼实行煤电联动。他向众记者反复强调,“煤电联动不是我们五大集团要求执行的,是四部委联合下发的文件”。而2011年,陆启洲却没有提任何议案,“以前该提的都提了,没(必要)再重复提”。
陆启洲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从2003年电力市场化改革算起至今年3月,煤价平均涨了237%,而同期火电上网电价只涨了25%。
25%,低于2003年~2010年的累计通货膨胀率。陆启洲认为,这等于“电价没有涨,而是在降”,“这根本没有道理可讲,最起码应和通货膨胀率相当”。
在五大集团诸多人士看来,发电企业是典型的弱势群体。现在舆论动辄批评“电力垄断”,其实是分不清厂网关系。陆启洲说,发电企业被百姓误称为垄断企业,其实是“被垄断”——电厂面对的三大力量:电网、铁路、煤炭企业,其实都是垄断的。
在这种格局中,发电企业要突围,只有眼睛对内,加快产业结构调整。
“十二五”期间,中电投计划火电投资降到全部投资比例的18%,而以前则是80%。到2015年,中电投将形成三大板块:1亿千瓦发电装机,其中清洁能源比重占到四成;形成煤炭产能1亿吨,电煤自给能力达到四成以上;电解铝产能300万吨。
在清洁能源中,中电投在水电上押下重宝。陆启洲称,除了黄河中上游开发,中电投甚至跑出国门,在缅甸的伊洛瓦底江进行梯级开发,打造规划容量2150万千瓦的“外国三峡”。
但陆启洲也表示,绝不会因为火电亏损就不上火电。在其看来,央企有政治责任和社会责任,不能单一以利润为目标,“在国家需要的地方、需要的时刻,还是会上一批火电”,“我们预见,30年内中国离开火电是不可想象的,但要逐步改变过度依赖火电的状况,进行电源结构调整,就是向可再生能源发展”。
转型隐忧
5月5日,电监会通报了三起风电机组大规模脱网事故,第一起便是中电投麾下的甘肃酒泉风力发电公司:今年2月24日,一电缆头绝缘被击穿后,因大量风机不具备低电压穿越能力,最终引发598台风机脱网,损失出力84万千瓦,占整个酒泉风电出力的54%。”
电监会安全监管局一副局长认为,除了设备制造的原因,“一些风电场运行管理存在薄弱环节,安全管理制度不健全,现场运行规程不完善”。
中电投产业延伸到上游的煤炭和下游的电解铝,也是隐患重重。
《财经国家周刊》了解到,2010年11月6日夜间,中电投青铜峡铝厂的变压器发生火灾,大火燃烧3个多小时,共造成该铝厂288台电解槽停用两个多月,其中100多台电解槽需要大修。
记者了解到,事故最初由一台电解槽漏槽引发,这种常见故障,竟在该铝厂的全套应急预案下,各个安防环节全部失效,最终酿成灾祸。
而在煤炭上,中电投在蒙东的露天煤业(002128.SZ)鲜闻事故。但是,华能等其他发电巨头的内部人士透露,因为国内优质煤炭资源基本被煤炭企业瓜分完毕,发电巨头兼并的多是一些地质条件不好的煤矿,“很没有底气”。
在近日召开的“央企煤矿安全生产工作座谈会”上,有专家指出,神华、中煤外的一些非煤央企,没有开办煤矿的经验,缺乏煤炭专业技术人员,对煤矿安全生产法规标准不熟悉,安全管理经验相对缺乏。管理的短板,和其快速的扩张,导致安全形势堪忧。
日本核电事故发生后,核电安全万众瞩目。作为五大发电巨头中惟一拥有核电执照的中电投,也自然颇受人关注。
在全国两会上,陆启洲告诉《财经国家周刊》,中国核电开工规模是全球第一,“但核电人才比较稀缺”。
反观中国最具竞争力的火电,因为电价管制和电改停滞,却全面陷入困境。山西省电力协会告诉《财经国家周刊》,山西的大批骨干火电厂,由于长期亏损,数年来职工收入大幅下降,业务骨干纷纷跳槽,导致安全生产隐患重重。一些百万千瓦级别的火电厂,尽管技术指标全球领先,但刚毕业的大学生一月收入只有拿到1500元,根本留不住人才。
但陆启洲认为,煤电联动不到位的情况短期不会改变,电力体制改革停滞状况短期也不会改变。
今年两会,“政府工作报告没有提到电力体制改革”。提到电改,陆启洲告诉《财经国家周刊》记者,他也很困惑,“就像小学时,我把脑袋塞进一个栏杆,结果脑袋拔不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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