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耀斌 方辉

　　编者按/ 守候在首都机场的各路记者们最终没有在第一时间见到被遣返回国的赖昌星，随后关于赖昌星被警方车队直接从停机坪接走的消息出现在微博(http://weibo.com)上。

　　加拿大西部时间7月22日14时15分，赖昌星被送上温哥华-北京的加拿大航空公司AC029号客机。北京时间7月23日16时55分，飞机降落在中国北京首都机场，赖昌星被押出机舱门，移交给中国方面。如果从赖昌星离开香港飞加拿大的那一天算起，要到8月14日才满12年。

　　除赖昌星夫妇之外，国内专案组在远华案中共审查涉案人员600余人；成功抓获潜逃的犯罪嫌疑人200余人。经司法机关审理，近300名犯罪分子被依法追究刑事责任，如厦门海关原关长杨前线、厦门市原副市长蓝甫、福建省公安厅原副厅长庄如顺等人被处以死刑、死缓。

　　但赖昌星的“缺席”终究使远华大案的结局不完美，因此赖昌星也由一个在逃犯变成了世人知晓的“名人”。也许，赖昌星的归案会给诸多尚未揭开的“远华谜团”带来答案。

　　7月26日，《中国经营报》记者来到赖昌星发家之地厦门，红楼、远华国际中心……12年后，赖昌星带给厦门的记忆并未消退。同时，赖昌星被遣返，有司法先例，将对打击外逃人员起到重要示范作用。

　　新闻追踪

　　厦门的“赖昌星记忆”

　　冥冥之中，12年也许真的是一个轮回。

　　1999年8月13日，厦门海关前关长杨前线给赖昌星通风报信，催其快离开香港，以免遭到内地与香港合作抓捕。次日，赖昌星便携妻带子仓皇出逃，连亲信都没有通知。

　　2011年7月21日，伴随着加拿大联邦法院的一声槌响，赖昌星在出逃12年之后被宣布遣返回国。至此，赖昌星近12年加拿大流亡生涯画上句号，充满悬念的遣返故事也就此结束。

　　7月26日，当《中国经营报》记者来到赖昌星发家之地厦门时，这几日发生的一切早已成为街头热议的话题。

　　远华旧物

　　12年，对于一座城市来说，一些大事总归留有记忆。在赖氏从事走私的大本营福建厦门，很多人谈起赖昌星依然能说出许多关于他的“传奇”。

　　1999年4月20日，在中央成立专案组之前，赖昌星在厦门的地位已经到了“无人不谈的地步”。按照多名当地出租车司机回忆，那时候厦门似乎只有这样一个传说，其中被出租车司机最为津津乐道的则是油价便宜，加油站设有专门的出租车通道。

　　由于走私疯狂，当时的油价每升1.80元。据后来专案组的调查结果，1996年至1999年，赖昌星走私犯罪集团走私进口成品油391万吨，案值104亿元，偷逃税款20亿元。而两大石油巨头中石油和中石化，只有亏损，可见当时走私疯狂程度。

　　如今要去看远华的旧物，厦门市民多会推荐“红楼”，这座1996年耗资7000多万元修建的豪华建筑曾经是赖昌星用以拉拢腐蚀各级别官员的安乐窝，在案发后经历了对外开发，定向拍卖后，如今成了厦门市外来务工者服务中心，里面依然展示了很多当年的照片，也成为了厦门的一处“胜景”。

　　“红楼”腐蚀了不少官员，包括公安部原副部长李纪周，福建省委原副书记、厦门原市委书记石兆彬，福建省公安厅原副厅长、福州市公安局原局长庄如顺，厦门海关原关长杨前线，厦门市原委副书记刘丰，厦门市原副市长蓝甫，中国银行福建省分行原行长陈国荣等人均因远华大案纷纷落马。

　　而作为赖昌星出逃前尚未变现，留下的最大不动产尚未完工的“远华国际大厦”，现在已经被改造成五星级酒店，留下赖昌星标志性痕迹的就是两座主楼和一座裙楼外墙面那金黄色的玻璃墙。

　　当年的资料显示，“远华国际中心”总投资初定30亿元，预计2000年投入使用。据当事人回忆，在“远华国际中心”破土动工时，赖昌星邀请了中央、省、市近2000名嘉宾，每人发了一袋价值数千元的礼品，还大摆宴席请吃“工作餐”，席上俱是鱼翅、鲍鱼、人参、燕窝等物，赖昌星声称要把它建设成厦门跨世纪的标志性建筑物。

　　据《厦门远华大厦》一书中所述，1999年赖昌星在第一次出逃香港之后曾潜回厦门，重要的目的是将尚未变现的“远华国际中心”出手和转让当时如日中天的远华足球队冠名权。但赖氏回到厦门36小时就不得不再次逃亡香港，随后转往加拿大，从此没再能踏上厦门的土地。

　　投资环境异变

　　相比较民间，赖昌星留给厦门的则是经济生态巨大冲击。有人说，厦门因远华案经济至少倒退5年。远华走私案对一些厦门人士的影响，至今仍未完全消除，包括收入和消费信心。正如出租车司机回忆，曾经廉价的生活物资、街头众多的高档跑车和繁华的商业娱乐场所从远华走私案之后有了天壤之别。

　　可见赖昌星在厦门之举足轻重。从1995年以港资身份回到厦门注册“厦门远华电子有限公司”（后来变更为集团公司），到1999年4月20日，赖昌星通过走私等各种方式走私高达530亿元，偷逃税300多亿元。

　　一位曾经与赖昌星有生意合作的厦门企业家向记者回忆，当时就预感赖昌星会出事，所以最后果断选择了退出。“我的合伙人，因为没有听进劝告，继续参与走私，后进了牢房。”这位来自赖昌星老家晋江的企业家认为，尽管和赖昌星合作会获得巨大利益，但必然会破坏市场经济的游戏规则，获益的只是很少一部分人。

　　厦门市贸易发展委员会主任黄菱曾接受媒体采访表示：“赖案对厦门企业最大的负面影响是，在口岸的经营环境、公平竞争环境被破坏后，一些企业法人的是非观念开始错位混淆，最终导致个别国企因参与走私走向衰败，厦门的整体投资环境也受到了影响。”

　　官场避谈

　　除了经济公平环境遭到破坏以外，官场生态异常扭曲。

　　当地参与赖昌星案件善后的一法官私下表示，当时主要官员等被赖昌星腐蚀了，官场里面除了“金钱”还是“金钱”，在案发后，几乎所有的官员都害怕与赖昌星搭上边。

　　赖昌星留给厦门官场的震动至今还没有完全消退。即使在12年之后，厦门官员哪怕在私下场合也尽量避谈有关赖昌星的一切。“没有人会说的。”一政府官员朋友私下表示，其实也没有什么可说的。

　　据公开资料显示，1999年厦门关区的关税收入比上年增长138%，2000年厦门市国内生产总值比上年增长15.1%，外贸进出口总值增长26.1%，地方财政收入比上年增长23.82%。

　　据统计,走私猖獗时,全国每年走私进来的商品价值高达上千亿元。国内众多生产企业受到走私冲击，经营遇到巨大困难。1998年，受亚洲金融危机以及成品油和化工化纤产品走私影响，中国石化集团1至5月累计亏损24亿元。

　　有一组数据可以证明走私犯罪的危害和打击走私后取得的显著成果：随着全国打击走私力度的不断加大,国家关税收入迅猛增长。1998年上半年全国关税收入364.18亿元,经过打击走私,下半年比上半年平均每月增长幅度达37%。1999年，全国海关关税收入达到了1500亿元，超额50%完成了国家下达的全年税收任务。2000年，全国海关关税收入达到2241亿元，创历史最好水平。

　　在清除了走私和腐败之后，厦门的经济也得到健康发展，投资环境日趋改善：1999年厦门市国内生产总值较上年增长了14.8%,地方财政收入增长了16.89%;厦门关区关税收入较上年增长了138%。2000年，厦门市国内生产总值较上年增长15.1%,地方财政收入增长23.8%,外贸进出口总额增长26.1%。

　　经查实，厦门远华特大走私案，案值高达人民币530亿元，偷逃税款人民币300亿元，堪称中国1949年以来查处的最大一起经济犯罪案件。

　　终被遣返

　　从1999年的时任总理朱镕基到现任总理温家宝，中国两届政府都丝毫没有放松捉拿赖昌星归案的努力。1999年赖昌星的出逃，使得这件中国历史上最大的走私案的主犯缺席司法审判，很多重要未解之谜也难以解开。

　　2000年，中国政府正式通缉赖昌星并要求加拿大政府撤销其移民资格并将其遣返中国。而赖昌星夫妇也在同年向加拿大政府申请难民资格，以逃脱遣返。2005年9月1日，赖的难民申请上诉被加移民部驳回，他立即提起遣返前风险评估。2006年5月初，加拿大联邦公民身份及移民部最终完成对赖昌星的遣返前风险评估，决定于5月26日将他遣返回中国。

　　看起来已经无可更改的结果却发生了戏剧性的一幕，赖昌星竟然在机场以头撞柱，又获得了“赖”的时间，据记者了解，当年国内的接收工作都已经准备好了，谁都没料到赖昌星会有那么一出。

　　随后的事情进展正如赖昌星所愿，他又回到了加拿大复杂的司法程序中。2007年4月5日，加拿大联邦法院的裁定否定了加拿大联邦公民身份及移民部所作出的赖昌星遣返风险评估，认为其“缺少对赖昌星回国可能遭到虐待的机制上的可信保证”，要求该部重作评估和报告，然后再裁决是否应遣返赖昌星。

　　之后，关于赖昌星遣返官司的每一次动作都会引发国内媒体的关注，而更多的学者则认为，“赖昌星”已经成为了中加关系中的一个敏感词。7月23日，中国警方在办理完交接手续后发表的书面声明中特意提到了加拿大方面为遣返赖昌星所做的努力。

　　本报记者杨晓音对此文亦有贡献

　　2011年7月 赖昌星再次面临遣返的命运。加拿大政府完成了遣返风险评估，驳回他的难民申请，把他拘捕。

　　2005年8月 加拿大最高法院拒绝赖昌星一家的难民身份申请。

　　2002年 香港特区政府在2002年吊销赖昌星的特区护照，指赖昌星申请护照过程中有欺骗成分。

　　2000年 赖昌星涉嫌在中国走私倒卖的事件曝光，中国政府正式通缉他，并要求加拿大政府撤销他的移民资格，将他遣返中国。

　　1999年 举家由中国香港潜逃加拿大。被指以折合约800万元人民币，购入温哥华一幢连花园面积上千平方米的住宅，过着奢华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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