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 孙建耘

　　随着上周欧盟、IMF和私人金融机构总值1590亿欧元的第二轮援助计划出台，已拖延18个月之久的希腊债务危机终于看到一线解决的曙光。但评级机构仍在步步紧逼，而市场依然是风声鹤唳。继穆迪和标普日前将希腊本外币债券评级从Caa1/CCC级下调至Ca/CC级，29日，穆迪宣布将西班牙国债评级列入负面观察名单，称西政府持续面临融资压力，给其国债投资者带来的风险增大；且该国疲弱的经济增长和数个地区政府财政持续出现赤字，令西政府财政整顿努力面临挑战。对于欧债危机下一步将如何演进，中银香港发展规划部高级经济研究员戴道华在接受本报记者连线时表示，目前欧债危机仍不能轻言解决，尤其是欧盟若不能把危机止于希腊、而是任其扩散至西班牙和意大利的话，其后果不堪设想。到时不仅将引发欧洲股债齐跌、银行业新一轮信贷紧缩甚至经济出现二次衰退，且欧洲致力建设的共同市场和货币联盟恐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对此人们要保持必要的警惕。

　　希腊债务前景仍存变数

　　根据布隆伯格的统计数据，至今年年中，“欧猪五国”政府债务总额从低到高的排列分别是：爱尔兰1430亿欧元，葡萄牙1473亿欧元、希腊3598亿欧元、西班牙6550亿欧元和意大利16059亿欧元。前三国已出现偿债问题并向欧盟和IMF求援，分别得到了总值为850亿欧元、780亿欧元和1100亿欧元的援助基金。戴道华称，由于这三国的经济规模只占欧元区不大的比重，因此，即使之前市场普遍认定希腊很大机会违约，其影响仍难与雷曼破产引发全球金融海啸相提并论。然而，如果希腊债务危机恶化、升级并蔓延，其影响相信非市场可以承受。

　　据他分析，对于爱尔兰和葡萄牙而言，应该说与政府债务相关的坏消息差不多已出尽，首先，其政府债务的绝对金额小；第二，其债务评级己被穆迪和标普降至Ba1/BBB+和Ba2/BBB-级别，继续下调的空间有限；第三，欧盟和IMF所承诺的援助分别相当于其政府总债务的59%和53%，其2011年下半年至2015年到期的政府债务应在援助基金覆盖之内。因此，除非爱尔兰和葡萄牙出现重大政局动荡或市场崩溃，出现违约的风险相对较低。但希腊远未像爱尔兰和葡萄牙一样相对稳定下来，其前景仍存变数。因为希腊国会虽通过了5年紧缩计划换取欧盟及IMF的继续援助，但由于其主权信贷评级已遭穆迪/标普下调至Caa1/CCC级别，再降即是债务违约，因此实际上借贷市场已对其关闭。另外，欧盟和IMF在2010年提供的1100亿欧元的援助仅占其政府债务水平的三成。7月21日欧元区领导人达成的第二轮援助计划总值1590亿欧元，其中欧盟及IMF出资1090亿欧元，且授权其稳定基金可从市场上购买受压的成员国债券，私人金融机构则以债券交换和回购等方式出资500亿欧元，这使得希腊债务危机的解决看到了一线曙光。

　　意大利失陷并非没有可能

　　7月初，评级机构警告意大利评级被下调的风险增加，导致该国债息上升，CDS告升，从而使得欧债危机恶化、升级和蔓延的风险指向意大利。戴道华说，7月21日欧元区成员国同意未来将以永久性的欧洲稳定机制（ESM）来取代临时性的EFSF和EFSM。ESM初始可供借贷的总金额为5000亿欧元，应可支持爱尔兰、葡萄牙和希腊避免出现债务违约的最坏结果，如果IMF有一对一的稳定基金配合的话，则连西班牙的债务也可大致覆盖。然而，如果火头烧到意大利，这些资金肯定不足以应付意政府高达16059亿欧元的债务，尤其是不能支付该国今明年到期的4267亿欧元债务。

　　不过，他认为，虽然近来意大利10年长债收益率一度升逾6%的心理关口，反映违约风险的5年期CDS也一度逾300个基点，但其绝对水平仍不算高，因为一度处于违约边缘的希腊10年长债收益率高逾18%，5年期CDS高逾2200个基点。在发达工业国中，意政府一向是债台高筑，其政府总债务相当于GDP的比率现为118%，在“欧猪五国”中仅低于希腊的144%，在G7中则仅低于日本的225%，是全球少数该比率超100%的发达经济体。不过，由于意经济规模大且维持增长，加上政府财赤相对较低，2010年仅相当于GDP的4.6%，其偿债能力尚不会出现问题。但鉴于意政府债务金额过于庞大，其目前Aa2/A+的主权信用评级存在被评级机构大幅下调的风险，如果届时投机者趁机集中冲击，令其偿债成本急升，市场可能出现恐慌，其债务危机则会自我实现。此外，欧盟及IMF现时根本未能顾及并做好应付危机蔓延至意大利的准备，这可能将是欧债危机真正难以收拾的地方。

　　欧债危机蔓延后果不堪设想

　　戴道华认为，对于希腊而言，还有一个较坏的可能情形是，虽然欧盟及IMF对希腊的援助不至于中断，但总是议而不决，每一笔援助均拖到濒临违约的边缘才发放，这就会令希腊在今后几年成为欧盟长久的噩梦，不时为市场和投机者质疑欧盟的团结提供借口。而如果欧盟不能果断地把危机局限在希腊的话，债务危机的火迟早会烧至意大利和西班牙这两个欧元区第三及第四大经济体。

　　近来，西班牙和意大利10年期国债收益率再度攀高，部分原因是市场及投机者在猜测其债务问题最终将如何解决。戴道华表示，如果西班牙及意大利步希腊后尘，其评级被一降再降，债券一再被抛售，CDS一再被炒高，则其债务问题通过市场途径融资解决的窗口就会逐渐关闭。如果这两个经济体的债务危机给市场无法解决的印象，除可能引发欧洲股市、债市剧跌外，还会引发欧洲银行业新一轮信贷紧缩，到时欧洲经济二次衰退的风险就难以避免。甚至欧洲银行潜在的亏损可能会把雷曼事件之后补充的资本以及近两年的盈利蚕食光，并引发新一轮的资本危机。而欧洲各国政府如需为拯救银行而再次耗费巨额资金的话，便没有足够的资源去应付政府债务问题，形成一个恶性循环。

　　更为严重的是，欧盟及欧元区致力建设的共同市场和货币联盟恐怕会受到不可逆转的伤害。就算债务危机尚不足以引起解体的连锁反应，但一旦西班牙和意大利的债务问题恶化，必然会从根本上动摇整个欧盟和欧元区稳定的基础。如果为救市，欧洲央行最终被迫走上印钞买债之路，就会对货币联盟及欧元的公信力造成重大伤害，欧元兑美元恐怕会出现重大贬值。虽然这一发展趋势将会在中长期有利于欧洲经济及其竞争力，但谁也无法保证危机过后市场何时甚至能否完全恢复对欧盟及欧元的信心。“这种最坏情形的杀伤力很大，欧盟各国应有紧迫感。即使付出一定的代价，也应用尽一切手段把债务危机孤立在希腊。”他如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