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08月02日 03:20 来源:国际金融报
本报见习记者 余雪菲 实习生 徐曼曼 杨明
■ 本期嘉宾:
马蔡琛 南开大学经济学院教授博士
高鹏怀 中央民族大学管理学院副教授
蒋劲松 中央财经大学法学院教授
白智立 北京大学政府管理学院讲师
编者按:
“三公”经费,不是新鲜词汇,更不是新鲜话题。所谓“三公”经费,即政府部门人员在因公出国(境)经费、公务车购置及运行费、公务招待费产生的消费。这不仅是微观意义上的数据统计,更形成了一种社会现象。尤其是近年以来,人们要求相关部门公开“三公”经费的呼声不绝于耳。
终于在今年,公众看到了国家相关部门对“三公”支出的统计。但除了科技部等少数“吃螃蟹”的部门之外,公众看到的仍是多数部门的遮遮掩掩,这也导致了绝大多数部门在国家规定的时间内未能对公众公布“三公”信息。人们也不禁要问:为什么“三公”经费不能及时公开、那么难以公开?背后是不是还隐藏着不为公众所知的内容?在公布“三公”经费的问题上,相关部门是不是该出台更多的细化措施呢?
一 问
为何还有“11人”
今年3月23日,国务院总理温家宝主持召开国务院常务会议,会议研究了中央部门因公出国(境)经费、公务用车购置及运行费、公务接待费“三公”经费预算等有关问题。
会议决定,在2009年和2010年大幅压缩的基础上,2011年继续压缩中央部门“三公”经费预算,今年6月向全国人大常委会报告中央财政决算时,将中央本级“三公”经费支出情况纳入报告内容,并向社会公开,接受社会监督。
然而,在规定时间内,只有科技部公布了“三公经费”,成为第一个“吃螃蟹”的中央部门。
截至8月1日(距离国务院要求的公布期限已经过去一个月时间),已公布去年“三公”决算和今年“三公”预算的中央部委数量达88个,仍有11个部委尚未公布,分别是:外交部、国务院台办、国家安全部、国家保密局、国务院侨务办、国家密码管理局、国家烟草专卖局、国务院预防腐败局、国务院港澳事务办、国家煤矿安全监察局、国家语言文字工作委。
白智立:国务院代表了政府的公共权力,国务院作出的要求没有得到贯彻,这体现了政府核心领导权威的失效和政府强制力的减弱。
蒋劲松:抛去执政权力不谈,11家中央部门的“有令不行”的确是体现了内部行政管理的力度不够。但是也要考虑到,只有科技部一个部门在要求期限内公开了“三公”经费,是不是要求的期限太短,对于机构比较庞大的中央部门来说有技术上的难度。毕竟这个做法对政府来说是头一次,公众如果完全归咎各部门也不太公平,要让他们有一个适应的过程。
高鹏怀:现在的政府预算中没有“三公”经费这一项,各部门从各项专项经费中“摘”出来是需要时间准备的,但是,为何有些部门公开的时间逾期,甚至现在还有部门尚未公开?是因为首先得花时间把数据整理出来,但为了打消公众的质疑,还需要更长的时间对数据再进行梳理和粉饰。
尤其是某些部门选择在周末和晚上公开也是出于这样的考虑,为了在公开“三公”经费时打太极拳,柔性处理,避免成为公众监督的重点,导致将来成为被审计的重点对象。此外,这次的“三公”经费公开,表面上是公开,但不仅于此,公开是为进一步监督开路,为日后的审计监督和人大监督做准备。
二 问
为何悬殊如此大
就已公开的“三公”经费来说,不同部门之间差异颇大。首先,从“三公”经费总额来看,国家税务总局“三公”经费超过21亿元,海关总署“三公”经费超过5亿元。而同为实权在握部门,公务接待费也存在很大差距,财政部的费用是368.47万元,住房和城乡建设部只有26.07万元。对此,有媒体戏称“财政部一天就吃掉了住建部一个月的钱”。
此外,除了数字上的差距,对于“三公”经费的说明也详略不一。例如,国家发改委的支出说明中详细列出了因公出国(境)费所花费的论坛、会议、对话、磋商、出访、调研等活动名称,并且按照不同的分类列出了详细“账目”。对于公务接待费用,国家发改委也列出了相对详细的会议、交流活动名称。相比之下,很多部门的公开账目却非常简单,甚至短到只有一个表格和几行说明。如此大的差距不禁让公众纷纷表示“看不懂”、“鸭梨很大”,难道源于其统计口径不一样吗?那么,已经公布的80多个部门各自使用的是哪种统计口径呢?
白智立:不同的部门公布的数据详细程度不同,不能全怪各大政府部门。“三公”经费开支是一个管理活动,那么这项管理在推动的时候就要有计划、有目的。这次的国务院要求是有目的了,但是在计划上比较欠缺。在要求各部门公开的时候,应就怎么公开、以什么形式来公开进行具体的说明。但是在要求“三公”经费公开的时候,没有做具体的计划和规定,就导致了不同部门对这个“三公”经费的公开标准不同,这种“一拍脑袋”的情况也在政府管理中很常见。
目前不同部门的公开详细程度的确大不相同。比如说这次“三公”经费公开中,科技部是所有部门中最先公开的,早在4月就率先公布了其“三公”费用,受到了一致好评。从某种程度上说,各政府部门的处事风格之所以差别大与其领导有很大的关系。
蒋劲松:既然有的部门可以做到对“三公”经费进行详细的解释,给公众一个交代,那么相信对于别的部门来说也应该是没有问题的,根本问题就在于“愿不愿做”。“三公”经费详细解释,人大应该提出相应要求,但据我看到的资料,人大没有很好地履行这一职责,在某种程度上说它的这种不作为给了政府部门“想说就说,想说多少就说多少”的机会。
马蔡琛:各部门的人员数量不同,工作职能也不同,根本无法设定出一个标准。此外,公众之所以强烈要求公开政府各部门的“三公”经费,是对政府监控体系、诚信体系失望的一个体现。不过,公众总盯着“三公”经费不放其实意义不大。政府若是能够真正为公众服务,办实事,“三公”经费不公开也是可以的。政府同公司一样,都有“受托责任”,即受人之托、代人理财。政府用纳税人的钱就应该为纳税人把事情办好,纳税人的钱不能乱花,这是职业道德和职业责任。总体来说,政府的责任是要把事情做好,提高行政效率。
三 问
为何公开不细化
在公开“三公”经费数据的88家部门中,多数部门的“三公”经费都比较笼统,让人觉得“雾里看花”。对此,有观点认为,为了加强透明度,“三公”经费应该细化。但反方观点,认为“三公”经费本身确实“无法细化”,涉及到诸多繁杂的程序和流程及不同的统计方法。
马蔡琛:公开的“三公”经费数据比较笼统可以理解,毕竟,现有的政府统计体系无法支持细致的“三公”经费统计,“三公”经费统计的科目层次太低,要求数据细化不现实,也没有必要。这一制度设计没有义务让所有人都看明白,如同笼统的上市公司财务报表。但如有独立的会计师审计,就不该怀疑该笼统数据的可信度。
高鹏怀:公开透明不能完全做到,因为这已经涉及到国家机密的泄露。
四 问
与国外差别有多大
据专家介绍,西方发达国家的政府信息公开制度由来已久,而且非常成熟。政府花的每一笔钱只要不是涉及国家安全都要向社会公开。这就形成全民监督,政府的不必要开支就自然下降了。类似的这种做法对于中国来说很具有借鉴意义。
白智立:有很多国家在政务公开方面已经非常成熟和透明,例如日本在上世纪90年代以后就从地方政府开始公开其相关信息,整个是一个自下而上的过程,由地方到中央逐渐实现政府信息的公开。从财政预算的支出到相关的信息发布都很透明,甚至连公务员“去了哪个餐厅进行公务接待”、“点了什么酒”这样的细节都有交代,充分体现了公民意识的进步。
蒋劲松:国外的经验固然值得借鉴,也要考虑到我国的实际情况。我们没有形成这样一个“优良传统”,对于很多部门来说还是新的做法。要形成成熟的机制,还需要长时间的积累。在我国,政府信息公开的机制还是自上到下的方式更加适合,中央部门做出表率,那么地方政府也会上行下效,逐渐铺开。
高鹏怀:纵观国际,有监督的政府体制下预算支出是都要公开的。一些西方发达国家行政管理的一个最大特点是议会监督,而且监督的专业性非常强。然而,在中国虽然行政上有审计署进行专业监督,但监督力度仍不够;行政之外有人大监督,但人大监督的专业性不强,人大代表中能够了解审计工作的最多只占到1/3。此外,对于政府的预算支出,西方发达国家的议会有无条件的调查权和质询权,但不是轰轰烈烈的运动式公开,因为这在国外可能会被指为“政治秀”,毕竟真正的监督是有成效的、有目的的监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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