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志刚：出生性别比失衡何解？

　　从放宽现行生育政策入手，可能更为有效

　　【背景】8月16日，人口计生委等六部门决定，为遏制出生性别比总体升高势头，自本月起至明年3月，开展集中整治非医学需要胎儿性别鉴定和选择性别的人工终止妊娠行为（下称“两非”）专项行动，对涉案医疗机构和个人，最高可追究刑事责任。

　　今年4月底，国家统计局公布了第六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出生人口男女性别比为118.06，这不仅远高于103-107的正常值，也远高于中国上世纪80年代初实行“一胎”政策前的水平。事实上，正是从1980年后，中国出生性别比就逐步升高，长期偏离正常范围。

　　此次专项行动，将清查医疗保健或人口计生服务机构非法鉴定婴儿性别行为，打击终止妊娠药物的滥用。无论哪种机构，无论是公职人员还是个体行医者，只要有“两非”行为，可被处以吊销执业资格、降级、撤职、开除等处罚，直至追究刑事责任。

　　整治的重点环节包括：B超的使用、终止妊娠药物的销售和使用、怀孕14周以上实施终止妊娠手术等。人口计生委指出，专项行动中，涉案的非法行医机构将被取缔，涉案人员最高可被追究刑事责任。

　　此次专项行动，目的在于促进社会性别平等，抑制男女失调，但是，这能否从根本上解决男女出生性别比严重失衡问题？

　　人口学家、北京大学社会学系教授郭志刚认为，六部门专项行动，在短期内，对非法鉴定胎儿性别和选择性流产，可能有一定的威慑力，但要杜绝上述行为很难。治理出生性别比失衡，必须更加宽广的视野。而从调整生育政策入手，可能更为有效。

　　郭志刚指出，中国1980年实行“一胎”政策后，出生人口性别比就逐年提高。这说明，出生性别比失调与控制生育数量密切相关。尽管出生性别比受多种因素影响，但放宽生育政策，会在很大程度上缓解出生性别比失衡。

　　据第六次全国人口的普查结果，截至2010年11月1日，中国0-14岁人口占总人口的16.60%。由此粗略推算，中国总和生育率很可能只有1.5。也就是说，每个妇女终其一生，平均只生育1.5个孩子，远低于2.1的世代更替水平。

　　他指出，若家庭对孩子的性别有强烈偏好，很可能在其出生前就采取B超等筛选。因此，生育数量限制是选择性流产的必要条件。如果放宽生育限制，父母有了其他的选择，对胎儿性别的严格筛选就失去动力。

　　郭志刚认为，由于重男轻女观念尚存，仅限于暴风骤雨式的打击，很难从根本上解决问题。此前，人口学家对出生性别比的研究表明，过去，中国人是在生育三孩、四孩时才筛选性别，而现在发现，在生育二孩甚至一孩时，性别筛选就很严重。

　　在他看来，专项整治的困难在于，甄别一个家庭是否违反生育政策，是一目了然的；但要甄别胎儿性别或选择性流产是否非法，则非常困难。毕竟，医生和家庭可能从中受益，会结成同盟，对付调查。

　　郭志刚最后指出，解决出生性别比失衡，根本还要靠生育观念的改变。目前需要警惕的是，人们的生育观念可能已发生重要变化，但生育政策还停留在过去的认识上。这就会造成生育政策调整的滞后。■

　　（财新实习记者 杨白冰 采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