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雅克·贝汉:梦的迁徙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08-19 01:21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19岁被欧洲电影大师相中,25岁赢得威尼斯影帝,28岁成为奥斯卡历史上最年轻的获奖制片人。现在,70岁的他是欧洲一流的纪录片大师。谈及自己在电影界的传奇一生,雅克·贝汉说:“人生只有一次,我想用梦想填满它。”

  徐佳

  70岁的雅克·贝汉拥有许多值得荣耀一生的头衔。童星、英俊小生、情歌王子、威尼斯影帝、奥斯卡奖最年轻的得主、摄影机械设计家、新自然奇观片的创始人……

  “这就像许多不同的帽子,我可以戴这个,也可以戴那个。”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邮件专访时,贝汉如是说。

  一周前,这位风度翩翩的电影人第四次来到中国,为8月12日公映、并被百视通购得独家新媒体版权的《海洋》预热。此时,戴在他头上的帽子是“《海洋》的制片人兼导演”。

  对贝汉来说,这是忙碌的一周。从北京、广州再到上海,他密集地接受媒体的狂轰滥炸;频繁地参加各种各样首映典礼;慷慨地与年轻的中国电影人分享他的纪录片拍摄之路。闲暇时,他还不忘与冯小刚等中国影人见面,找寻合作的可能性。

  最后一站抵达上海时,精力旺盛的老爷子也累病了,感冒、外加咽喉充血,但仍坚持出席了上海电视台为他举办的纪录片主题讲座。面对上千位听众,他嘶哑着嗓子,不间断地讲了两个小时,并耐心地回答了每一个提问。70岁的老人操劳至此,就连翻译也数次暗暗劝阻:“你就别用话筒了,小声跟我说。我给你大声翻译出来。”

  讲座后的第二天,《海洋》的副导演雅克·克鲁索赶来救场,替贝汉接受采访。他解释,作为一部耗资巨大的纪录片,《海洋》的版权卖得不错,但票房分成还远没有抵消投资,“而宣传是一个制片人该做的事情”。

  从威尼斯到奥斯卡

  年轻影迷所熟悉的雅克·贝汉,是那个藏在摄影机背后极具人文关怀的纪录片导演。其实,他的影坛经历远比人们想像的要丰富。

  “贝汉”这个姓氏原本属于法国酿制葡萄酒的大族。到了雅克·贝汉父亲这辈,它已经打上了“戏剧”的标签。1941年,贝汉出生在巴黎的一家剧院中。其父亚历山大·西蒙内特是那里的舞台导演,母亲则是演员。童年的贝汉长期置身于艺术表演的氛围中,母亲温柔吟诵的诗句是哄她入睡的“催眠曲”,张力十足的戏剧表演则是打发时间的娱乐消遣。

  6岁那年,他被选中出演大师马塞尔·卡尔内的电影《夜之门》,作为童星首次登上了大银幕。随后的12年里,贝汉一边在多部影片中跑着龙套,一边在戏剧舞台上磨炼着自己的表演功底。其间,他曾创下一出剧目连演400场次的佳绩。

  就在这其中一次的剧团演出中,意大利著名电影导演瓦莱里奥·苏里尼恰巧坐在观众席上,他欣赏贝汉的精湛演技,并邀请这位年轻的法国演员,主演自己的下一部爱情喜剧片《带手提箱的姑娘》。1960年,该片在欧洲正式上映,并入围戛纳电影节。雅克·贝汉借此在国际影坛崭露头角,这一年,他刚满19岁。

  与贝汉在《带手提箱的姑娘》演对手戏的是著名的意大利“碧姬·芭铎”克劳迪娅·卡汀娜,那时的卡汀娜刚刚拍完维斯康蒂的《洛可兄弟》,风头无限。初出茅庐的贝汉与她对戏,不仅并未显出丝毫的生涩,反而游刃有余。影片上映后,曲线毕至的卡汀娜征服了全欧洲男人的心。而金发微卷、一脸天真稚气的贝汉则成为全欧洲少女心目中的“白马王子”。

  《带手提箱的姑娘》开启了贝汉与多位意大利导演合作的历史。三年后,他与苏里尼二度携手,出演了《家庭日记》,为导演带来一座威尼斯金狮奖。1966年,贝汉自己的演艺事业迎来第一个高峰。他与另一位意大利导演科斯塔·卡瓦拉斯合作《半个男人》,荣获了威尼斯电影节的最佳男主角奖,而此时,他才刚满25岁。

  “这个奖对我来说并不意味这什么。”回忆年轻时代的辉煌时,贝汉告诉记者,他从不刻意去选择什么,无论是影片的题材或是自我身份,“我只做我感兴趣的事情,其他的东西并不会多加考虑。”

  翻开贝汉早期的电影作品表,他的角色几乎没有重复。悬疑片、政治片、喜剧片、爱情片,均驾驭自如。威尼斯称帝后,贝汉回到了法国。翌年,他又出演了新浪潮导演雅克·德米的歌舞片《柳媚花娇》,与青春美貌的凯瑟琳·德纳芙搭档,该片上映后又在法国本土引起了极大轰动。

  正当演艺事业如日中天时,贝汉做出了一个惊人的决定。1969年,28岁的他成立了自己的制片公司,工作的重心慢慢地从台前转到了幕后。

  “演戏对我来说,就是把想象的事情和现实的人生靠拢,可以让我畅通无阻地感受另一种生活方式。”他如此评价演员这一职业所能带来的快感,“但制片人决定电影的主题,是一部电影成功的关键。”当人们好奇他为什么放弃影帝身份隐藏幕后时,他俏皮地解释:“演员是个被动的职业,总是被制片人驱使。我想尝试扮演驱使别人的角色。”

  这次转型不久后即被证明是正确的。他担任制片的第一部作品《Z》提名奥斯卡最佳影片,并获得了当年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领奖人贝汉也随之刷新了最年轻的奥斯卡得主的纪录。《Z》以希腊骚乱为背景,探讨了民主的代价。如今回头审视,这部由科斯塔·加夫拉斯导演的政治片是上世纪60年代世界影坛掀起的政治片风潮中,最为夺目的电影之一。在此后几十年的时间里,它被作为教科书,在不同国家的课堂上一再播放。贝汉在其中客串了一个角色,他染黑了头发,蓄起了胡子,似乎在挥别自己的青春。

  随后,他两次携手科斯塔·加夫拉斯,推出政治片《戒严令》与《特别法庭》。1975年,贝汉制作的《特殊地带》荣获法国影院大奖,同年他出品的《胜利欢歌》再次获得奥斯卡最佳外语片奖。这时候,他不过34岁而已。

  人生只有一次

  如果贝汉的职业履历定格于34岁那一年,他依然无愧于大师的称号。19岁被欧洲顶级的电影大师相中、25岁在威尼斯称帝、最年轻的奥斯卡得主,这是无数电影人一辈子难以企及的高度,贝汉幸运得令人嫉妒。而他总能将值得炫耀终身的历史篇章轻而易举地翻过。

  彼时,他的兴趣突然由对政治事件的关注转为对自然生态的关注。“大自然是另一类型的政治电影。涉及整个星球的许多敏感问题。”只是这一次,成功有些姗姗来迟,资金是限制贝汉停下脚步的原因。在《胜利欢歌》的同一年,贝汉出品的《鞑靼人的荒漠》遭遇了惨重的票房滑铁卢,他负债累累并一度中断制片工作。其间,虽然他在中国人熟悉的《天堂电影院》中有上佳表演,但直到1995年,筹备了近20年的《微观世界》上映,贝汉才以制片人的身份重新登上了银幕的舞台,并开启了新自然奇观纪录片的另一扇门。

  《微观世界》把视角投向了昆虫界的芸芸众生。在筹备这个题材之前,所有人都认为贝汉疯了。“投资人不愿意投钱,他们告诉我没有人愿意掏钱看虫子的世界。”可当影片上映时,观众却感到了某种不可思议。显微镜般的镜头下,虫子们晶莹剔透、五彩斑斓,充满了灵性。“我们启用了重达一吨的摄影机。虫子就那么小,用普通的摄影机哪怕拉个5厘米远,手一抖,拍出来的效果就像地震。虫子虽小,也有它真实的世界。那是它的价值维系所在。”贝汉说。

  贝汉并非这部电影的导演,但他的众多理念与创意渗透其中,并在随后的作品中渐渐成型。“一般的电影,是把摄像机固定,通过焦距的改变调整目标物的远近,我则尝试另一种方式。”贝汉顿一顿,用他那极其优雅的法语一字一句地吐出:“每一个镜头,我都尽可能地靠近目标物。以前从没人这么做过。”

  带着这样的理念,他先后推出了《喜马拉雅》和《迁徙的鸟》。这三部作品并称为“天、地、人”三部曲,奠定了贝汉一流纪录片大师的地位。其中,轰动影坛的《鸟的迁徙》其实是贝汉第一次手执导筒之作。当2001年的法国电影恺撒奖将最佳新锐导演奖颁给贝汉时,年届花甲的他用比电影里还要精彩的故事告诉大家,人生其实有无限的可能性。“我喜欢尝试不一样的角色,做演员成功了,就想尝试做制片人的滋味。制片成功了,就想尝试做导演的滋味。”他说道,“人生只有一次,我想用梦想填满它。”

  靠近才能接近真实

  从《微观世界》到《海洋》,贝汉创造出了一套与众不同的纪录片拍摄模式——以非常严谨的剧本指导为前提,确定主题和篇章后,再以特殊的拍摄视角、高端的技术装备、长时间的耐心等待来捕捉大自然最瑰丽奇特的众场景。

  如果在他的拍摄现场架一台摄像机,得到的画面可能会比电影本身更为有趣。快艇跳跃飞奔于海面上,船尾用一根光纤拖曳着一枚鱼雷,其上系一台数码摄像机,以追踪一尺之隔“以10海里时速游走在金枪鱼群中的海豚队伍”;热气球式的狭小飞行器中,前排的摄影师探出的身子近乎悬空,他从南向北跟随鸟类迁徙的踪迹,一伸手几乎就能触碰到灰燕扇动的翅膀。

  “靠近才能接近真实。”这是贝汉坚定不已的信念,这需要常规摄影技术的改进。《鸟的迁徙》中,贝汉和同伴改制了动力伞、小型飞机、像鸟一样大小的内藏摄像机的航模等工具,只为抓拍与鸟一起飞翔的角度。《海洋》中,微型直升摄影机、半潜水半陆地的摄影机通通上阵。当巨型鲸鱼跃出水面时候,微型电动遥控直升机可以悄无声息地靠近它们。一架“水下控制两用摄像”,可以同时在水面上下捕捉到海豹、海狮、水獭们仰泳的镜头。

  而长时间的等待,则是贝汉纪录片中最基本的一项工作。“靠近动物,你必须想办法和它熟悉,征得它的同意。你要花很多时间和它慢慢相处。鲨鱼和毛毛虫都不会任人指挥。我们有耐心等待那些惊人的画面,一年不行,就等两年三年。”

  更多的时候,贝汉并不按理出牌。在筹备《鸟的迁徙》时,他有感于加拿大人比尔·利舍曼和约瑟夫·达夫引领群鸟迁徙的构思,找来上百名学生,让他们和1000余个鸟蛋生活在一起。“因为雏鸟破壳而出的那一刹那,看到谁谁就是父母”。谁也不知道蛋什么时候出来,学生们吃喝拉撒睡全都和鸟蛋挨在一起。等鸟孵出来的那一刹那,他们就是爸爸妈妈了。到鸟能飞的时候,学生骑着自行车领跑,鸟儿就在后面跟着飞。接下来上场的是摩托车、汽车,速度渐渐提升,说快就快,说慢就慢。鸟长期跟着汽车和摄影机飞翔,待到拍摄时,已经习惯了飞行器的马达轰鸣声了。“摄影师坐在改装了的飞行器上。在数百公里的迁徙过程中,鸟就这么挨着,几乎蹭到了飞行器的边缘。”

  “贝汉喜欢与别人分享自己的梦想。而他最不喜欢的则是墨守成规。”雅克·克鲁索如此评价常年合作的老伙伴,这也许是梳理贝汉人生轨迹的一条恰当注脚。

  回顾贝汉的一生,你会发现他永远都在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超越自己。作为欧洲影坛最名副其实的常青树,贝汉自由地游走在演员、制片、导演三个角色中。当他的同辈还在纠结如何抉择之际,他却毫无顾忌地大踏步地向前。贝汉的合作对象中,有法兰西最俊朗的阿兰·德隆、最冷艳的凯瑟琳·德纳芙,这两个欧洲影坛如雷贯耳的名字,如今只能被书写在历史和回忆录中。大洋彼岸的美国,恐怕只有既能导又能演的克林特·伊斯特伍德能与之媲美,可贝汉驾驭题材的跨度和深度,远非克林特所能望其项背。

  “我希望能从电影里活够一千次人生。”贝汉不断重复自己的人生格言,这让戏里戏外的他都异常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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