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贷关停余波 网络微金融信贷风险显现

　　韩言铭，李蕾

　　编者按/ 作为民间借贷的网络版，自2007年第一家上线以来，网络借贷迅猛发展到如今的2000多家，较大的公司月贷款规模已近1亿元。然而，拥有近10万会员的哈哈贷突然倒闭迅速在业内掀起波澜。令人担忧的是，这种直接撮合借款人与放贷人的“类银行”平台，监管仍存空白。在监管层开始预警之际，游走在灰色地带的P2P网络贷款模式或将被修正。

　　7月21日，曾自称为“中国最严谨的网络借贷平台”的哈哈贷忽然发布关闭的通告。“基于目前中国市场的信用问题及哈哈贷目前遇到运营资金的短缺，我们将很抱歉的宣布关闭哈哈贷网站。”

　　哈哈贷关闭事件迅速把网络P2P借贷平台推向了风口浪尖。对于以“居间人”自称的网络平台，据不完全统计称，短短几年已经发展到2000多家，其中蕴藏的风险不断累积。能否做好风险管理或将成为网络借贷平台存亡的关键。

　　把资金当商品卖的“淘宝”

　　2007年6月，因“看到中国电子商务的快速发展以及非常多的小额融资需求”，拍拍贷开创了P2P网贷的商业模式。“在民间借贷达成后，拍拍贷向借款人单边收取相应的成交手续费(佣金)”，拍拍贷创始人之一胡宏辉向《中国经营报》记者介绍，拍拍贷的商业模式类似于“房产中介”：由借贷双方发布信息，自主成交，网站仅充当平台，没有线下审贷环节，不对单笔贷款提供担保。

　　这一模式被IT人士解读为“贩卖‘资金’的‘淘宝’”。在P2P平台上，商品即是各借款人的利息和还款方式。

　　比如刚参加工作的大学生需要借款购买一台笔记本电脑，在平台上发布需要借款4000元，年化利息20%，分期还款，期限6个月。这样一条“商品”信息发出之后，各位买家进行“看货”：对这位借款人的相关信息进行审查，比如看这位借款人是否通过身份证、手机、学历等认证，能否提供材料证明有能力偿还和借款理由是否正当等。在拍拍贷网站混了两年有余的李明(化名)对记者说：“如果这位大学生通过网站论证，又能提供供职单位的收入证明，我会考虑，但额度不会太多，500元左右。”

　　搭建平台先烧钱

　　从网络借贷的市场规模来看，虽然单体的量相对较小，为50元、100元、200元等，但汇聚起来的总量巨大。自去年4月正式运营以来，数银在线已累计给两万多个用户提供了融资服务，另外大概有5000多亿元的资金需求通过各类通道被提交到该平台。

　　供求双方的信息不对称正是国内各类网络借贷平台的存在基础。

　　数银在线总裁助理叶柏琴表示，相对于普通商品价格高低、质量优劣等信息的较易获知，金融产品比较复杂，信息也不是那么透明，一般客户很难有全盘的了解和把握，很容易发生跑了多家银行却找不到合适产品的情况，所以客户需要借助相对专业的平台来提供相应的服务。“其实我们平台最大的功能就是资源整合。”叶柏琴说。

　　这也让很多人看到是“一本万利、稳赚不赔”的生意：只要有人通过这个平台进行交易就可以收取到中介服务费。

　　哈哈贷、人人贷、红岭创投、畅贷网等名目繁多的网贷平台依次上线。刚刚培养起来的客户开始分流，一些网站连推广和优化甚至维持都入不敷出。正式运行刚一年半余、已经积累了10万用户的哈哈贷恰是由于“资金的问题”而黯然关闭。哈哈贷创始人姚宗场在此前接受采访时坦言，“假如想再支撑2到3年，还要再烧500万元，现在已经撑不下去了。”

　　事实上，在风险控制、搭建系统等技术之外，“烧钱”的耐力成为这些企业能否存活下来、活得好不好的决定因素。

　　有业内人士认为，无论是否被纳入到监管范畴，目前网络借贷存亡的核心，一是国内的信用环境问题，二是运营资金问题。而在前者非网贷掘金者所能左右的情况下，比拼烧钱功力就是一件很要紧的事。

　　放款人自己扛 风险留隐忧

　　借款人除支付利息外，还需向P2P平台支付一定的中介费和向支付商付一定的渠道费，如果是年化20%的利息加上这些费用，总年化利息有30%左右。“借款人通过P2P平台借款成本并不低！”李明说。

　　尽管各平台公司“尽可能”地审核贷款人真实姓名资料，以保证是正常的借款需求，但是逾期还款甚至借完款一走了之的大有人在。而对于这些逾期不还，目前惩罚的方式还很有限，最常用的方式是，P2P平台协助联系这些贷款人，并对逾期超过90天的进行网络公开曝光。

　　据李明介绍，现在P2P平台有不少“老赖”和“黄牛”，“商品”信息更是鱼龙混杂。上述的“道德惩罚”并不能从根本上解决“老赖”问题。网络平台为保证借贷双方利益，提供的电子借据，由于多数借款人的金额比较小，还不足以达到立案解决的金额。因此，最终的风险还是放款人自己承担。

　　中国小额信贷联盟秘书长白澄宇认为：“这很正常，传统民间借贷也有违约的，债权人应该考虑到风险。”网络世界比现实世界更复杂。在拍拍贷论坛里有人提到一个极端例子，他妹妹借出去的500元成为坏账，没法收回，她的对策是：发起一个1500元的借款，借款成功之后也赖掉不还。

　　许多人抱着试一试的态度出借资金。“很多都是拿出三五百元，就是全部损失并不会心痛。甚至有一些好事者想中从谋取利益。比如有人是为了攒信用，如同淘宝店主的皇冠。”李明说。但真正想从P2P平台上赚到钱并不容易。李明举例说，虽然这些借款给的利息很高，通常10笔中有6笔正常还款、3笔逾期收回、1笔坏账，如果这笔坏账金额较大，其他9笔产生的收益都不一定能覆盖这笔成本，“最后可能还会亏钱”。

　　“其实很多人同时身兼借款人和放款人两种角色，更有人充当‘黄牛’，吃中间利差。比如利用自身的信用或者其他保证手段可以较低利息成本借到钱，通过相关的账号同时向其他高息的借款人放款。”为了平台的活跃，“一些P2P平台还动用公司的力量也会邀请相关的人员进驻平台。”李明说。

　　面对越来越多的不良借款，很多资金出借人建议，是否可以借鉴现实中的讨债公司模式，在网络上把债务进行重组：由平台本身来收购这些不良借款，以几折代价收购。当然，与控制不良贷款率相比，P2P平台首要的需要解决一个身份问题。

　　有专家认为，打上金融机构烙印的P2P平台引发的风险应该足够重视。当P2P平台收取的服务费和自有资金不足支撑网站正常运行时，在这网站上进行业务的借放款人都可能蒙受损失。“如果几十万、上千万个200元都成为不良贷款，就会引发系统风险。”

　　模式一

　　线上服务的居间人

　　借出人以城市中有理财需求的中产或白领阶层为主的P2P模式，代表为拍拍贷等

　　目前，贷款申请审核通过率在70%左右的拍拍贷交易成交的平均利率介于16%~20%，95%以上的收入都来源于成交手续费(佣金)收入(按照成功后借款的2%~4%进行收取，不成功不收费)。

　　但哈哈贷的猝然离场，折射出了以其和拍拍贷为代表单纯施行平台战略的P2P网站，因业务模式单一与维护费用高企的反差所导致的盈利压力。

　　“缺乏融资，说明这种模式并不被投资机构看好。”易贷中国合伙创始人陈顺爱表示，在国内信用环境尚不十分完善的时期，尚不足以支撑此类运营模式(P2P)的大面积展开。

　　“相较于团购网站，网络P2P借贷是一个门槛相对较高的行业，新进入者短期内需要投入大量的运营成本，在没有很好的互联网背景、风险控制能力和历史数据积累，并很难产生收益的情况下就会发生倒闭”，作为“前辈”，拍拍贷创始人之一胡宏辉表示。

　　在胡宏辉看来，网贷对比传统融资渠道的最大劣势在于需要更多宣传及公众教育的投入，“这些都需要大量时间和经济成本”。也正因此，尽管自去年10月起开始实现盈利，拍拍贷仍把现金盈余都追加到了IT设施和市场费用中。

　　在线运营的P2P网站均强调自己互联网服务平台提供商的定位。“与淘宝一样，我们本身不参与到电子商务的交易中，只是为交易双方提供交易信息和交易机会并完成交易撮合，因此严格意义上说拍拍贷和淘宝一样是电子商务平台。”胡宏辉说。

　　然而，如此仅搭建交易平台，不参与直接存款放贷的居间角色却蕴藏特定的风险，并成为决定该模式能否健康运行的核心隐患。并且，借贷网站的资金大多经公司高管个人账户，这也让人不免担心会不会出现卷款潜逃。

　　基于国内投资者的保本心理，红岭创投在P2P模式基础之上推出了网站担保。此外，其还设立了“创业投资”的业务板块，申请企业在提交了商业计划书并通过尽职调查与财务审计后，可通过出让股权的方式获得一定的资金注入，而红岭创投其后将以回购、转让、转债等套现退出、终止合作。

　　但种种担保却令中国小额信贷联盟秘书长白澄宇担忧，“如果P2P对借款人进行担保，就有担保公司的业务，应该按担保公司进行规范，而目前一些平台或者高管自身参与进行交易，可能演变成非法吸储和放高利贷。这些都是违法的。”

　　针对资金沉淀问题，红岭创投副总王忠平此前对媒体表示，根据央行调研时提出的“资金监管”要求，该网站已与工行合作，进行了第三方监管。“每年付出监管费成本90万元，所有资金都充进公司账户，管理层无法动用。”

　　白澄宇认为，对于单纯做平台的P2P网站，国家应该出台相关的政策条例对这类创新的做法进行规范，鼓励其发展。他透露，“目前这些网站准备成立一个第三方自律组织。”

　　模式二

　　业务与线下金融呼应

　　将需方与银行等金融机构对接的贷款交易平台，数银在线的代表为易贷中国等

　　目前，无论是易贷中国，还是数银在线，都已将合作金融机构纳入自身的在线操作平台。“虽然部分银行也开启了网贷模式，但大多是线下业务的网上申请，并未做到真正移植网络。”易贷中国合伙创始人陈顺爱表示，对于合作机构而言，易贷中国能够通过系统为他们对接更优质的客户，让其的信贷业务更具效率，与此同时，通过在线系统能够有针对性的为客户实现贷款匹配。

　　在数银在线总裁助理叶柏琴看来，不同的银行有不同的需求，国有银行和地方性的城商行面对的客户群体就有所差别。“经过我们筛选过的、对接到银行的都是与其产品匹配度较高的一些客户，银行的客户经理可以随时在系统里进行操作，在特定的一段时间里同种类型的客户会形成一个批量的概念，这样在效率更高、成本可控的情况下银行也愿意通过我们平台对客户给予一些优惠。”

　　中国小额信贷联盟秘书长白澄宇表示，“中国信用环境不如欧美，出借人对借款人缺少信任，这可能是线上P2P信贷在中国不能发展、不得不做线下业务的原因。”

　　虽然还没有相应的“身份”，但数银在线等以银行为主要对接目标的网贷平台实质上体现的是一种金融服务外包的经营模式。浙江省省长吕祖善此前在对数银在线进行考察时就曾提出，“数银在线是不是可以尝试给国内的金融机构做一些金融服务外包。”

　　“我们只是优化了原本需要花费银行很大精力去做的一些事情，如客户的引入、筛选、初步审核，并没有改变银行的贷审流程，也不参与金融机构发放贷款的流程。”叶柏琴表示，数银在线与传统P2P模式的主要区别是，资金都是由正规的金融机构向客户进行放款，“所以风险可控。”

　　创建于2006年的宜信“多点开花”，其业务主要由投资理财和P2P贷款平台两方面构成。从宜信自身的定位来看，则是集财富管理、小额贷款行业投资、小额贷款咨询服务与交易促成等业务于一身，其中，P2P小额信贷模式已成为其成立五年来固定收益理财的重要组成部分，俨然一家“左手穷人、右手富人”的综合性金融服务集团。

　　“它这种模式感觉有点是和银行直接抢生意，本质就是吸储和放贷，”某业内人士表示，宜信网站似乎更像是一个附件。

　　白澄宇认为，“P2P信贷平台如果做线下业务，虽然可以减少出借人风险，但P2P在节约中间操作成本上的优势就会降低。”

　　新闻回放

　　哈哈贷紧急关闭

　　2010年9月底上线的哈哈贷由嘻哈（上海）网络技术有限公司运营，公司注册地在上海市长宁区。在哈哈贷的经营当中，收入的主要来源仅限于会员交易时收取的2%的服务费。

　　2011年7月21日，哈哈贷宣布关闭，停止新用户注册，注册用户在9月1日前提取账户资金，正在交易账户在交易完毕结算后不再提供服务。9月2日后全面停止服务，关闭网站。

　　7月22日，哈哈贷团队再次对通告进行更新，“关于正在交易用户的资金问题，我们已经在此通告公布之前妥善解决。截至2011年8月20日，借出者如依然有未收回的款项，哈哈贷将提前垫付，支付到借出者账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