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马山东

　　仲夏

　　山东人以豪爽出名，问路时不必担心挨一个不冷不热的白眼。相传山东盛产大汉，身高确实平均高于南方，但体型却不然，街上的男性以瘦高居多，偶有彪形。曾有北方同学告诉我，在他们的观念里，南方女性多数不超过160厘米，男性不超过170厘米。和身材相反的是山东人的饭量，慕名去了济南普利街的草包包子铺，惊见价目表上包子按斤计算，环顾四周，每人面前都是一笼笼堆得小山似的包子，按一笼半斤计算，每人每顿至少吃下了一斤多包子。4两是最低起卖的数量，而这4两包子，我足足从中午吃到了第二天。山东人在吃饭时爱蘸醋生吃大蒜，那里的大蒜气味不那么浓烈，即使炒熟后，依然比较脆。

　　去济南的很大原因是冲着大明湖，更确切地说是冲着那句：皇阿玛，您还记得当年大明湖畔的夏雨荷吗？自然是无缘见到夏雨荷似的女子。据传大明湖的青蛙不会叫，无从考证。很多攻略中说，如果去过西湖，就不必去大明湖了。对于南方人而言，来此看湖确实不妥，山东作为北方中的南方，很多北方人都来寻找江南的意境。

　　济南又名泉城，盛名之下的趵突泉围起来收了门票，改道去珍珠泉，半途尝到了当地特色小吃油旋，比葱油饼少油。珍珠泉位于省人大和政协内，如同一个园林，游人稀少，声静气凉，颇有几分曲径通幽的意味。尽头的九角泉躲在一隅，不知为何，外面的水面平滑如镜，流至九角泉处却湍急起来，伸手下去，一阵寒意。园内有种不知名的鸟，高约半臂，长着灰蓝色的长尾巴。园内停车场上方高树蔽日，车顶上往往鸟粪密布，路上常见死去的癞蛤蟆和鱼。

　　从珍珠泉出来已是夕照时分，不想正巧赶上黑虎泉最热闹的时候。黑虎泉由三个虎头组成，不停往外喷水，水量顷刻即可注满水桶，泉水清澈见底。很多济南市民每天下班就带着各种器具到此处取水，可生饮，水质较硬，口感厚重类似小时候喝的矿泉水。

　　按图索骥来到芙蓉街，一条类似老吴江路的小吃街，脱口而出上海话，摊主竟然听懂了。要在打着各地小吃旗号的芙蓉街中找到山东特色菜并不容易，满眼尽是正宗上海臭豆腐、四川麻辣烫、河北驴肉火烧、日式寿司等。最终落脚在一家店，尝到了传说中的九转大肠，上海的浓油赤酱是酱油和糖，这里的任何一道山东菜是酱油和盐还有蒜，任何菜中都没有糖的痕迹，即使是糖醋，十里不同风，百里不同俗地变成了盐醋。一直以为口味不同是矫情，却体会到了很多外地同学初来上海时抱怨的连个包子馅都是甜的。

　　洪家楼教堂始建于1901年，是典型的哥特风格建筑。不知月圆之夜，在这百年穹顶下，是否有鲜血浸润的祭坛。教堂的一侧是山东大学，很有种旧时大学的气质。

　　从济南到泰安不过一站火车。

　　泰安有条河叫奈何，河上有座桥叫奈何桥，河边有条路叫奈何路。这奈何路并不阴森，却是个繁华的夜市。入夜时分，树上的灯发出昏黄的光，两边多为烧烤和麻辣火锅摊，夹杂着卖衣服、书、各种生活用品的地摊，几乎包含了所有过日子的家当。这里的钱很耐用，不论吃饭还是出租车，往往一张十元还有找零。河的对岸却是冷冷清清，依稀看得到居民楼，楼里却没几处灯光。联系起河的名字，觉得连眼前的繁华也只是虚像了。次日白天重返，昨夜的一切都不复存在了，像从未出现过。

　　居五岳之首的泰山是历代帝王封禅祭天的地方，和黄山相较，泰山的台阶规整平坦，山上物价也比黄山可爱得多。沿途多碑林，以及众多散步的鸡鹅。清晨4点，起床看日出。曾经看到一种说法，年轻时必须要做的一些事里，看日出是一项。没有文学作品中日出的壮丽，倒是凌晨的月亮更迷人。下山选择了一条人迹罕至的路，只有松涛和野兔。一路采食野桃，未成熟的自是苦涩，想来古人上山也是如此。

　　一夜火车回上海，熟悉的感觉仅仅一秒就回来了，仿佛过去的几天是真空状态，那么不真实，从我的日历中跳过了，只有酸胀的腿提醒我确实离开过平常的生活轨迹。也许，旅行能留下的东西真的不多，权当是梦游吧。插图/苏益

　　（作者为本报记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