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所试验进行时

　　浙江文交所经营范围集中在三大类：艺术品的实物交易；文化创意产业的知识产权交易；文化创意产业的投融资服务。

　　文 │ 本刊记者  张玲玲  姚恩育

　　早在2008年12月，新远文化集团董事长雷祥雄就曾经起草了一份白头文件稿递交给浙江省文化厅，提出了文化类金融的概念。不过，即便“看过了很多书和很多资料”，雷祥雄对这一提议也并不十分有把握。

　　浙江省文化厅当时的反应是，应该没有可能性。从全国范围内看，文交所还没有起步，只是在2007年之时方有此类概念诞生，并无更多前车可以借鉴。雷祥雄在递交多时无果之后，也开始相信这不过是一个“想入非非”的计划。

　　这一情况到了2010年开始得以改变。一个叫屠春岸的浙江商人在天津开始了第一个真正意义上的艺术品产权交易所尝试，此后国内各地的文化交易所风起云涌，已成蔚然大观之势。

　　“我们没有赶上早班车，但是至少可以搭上中班车。”雷说。

　　艰难的审批

　　文交所金融模式创新得益于两个相关文件的下发，一个是2010年中央九部委出台《关于金融支持文化产业振兴和发展繁荣的指导意见》，而另一个则是编号为(2009)2680号的国家发改委的一份复函，该复函“原则同意”天津《金融专项方案》，并要求“加快金融体制改革和金融创新，力争取得积极成效”，而涉及相关总体协调工作，“由我委负责”。

　　不过文交所交易模式并无成熟案例可以借鉴。就监管权是单独归属发改委、文化部还是证监会等部门，还是数个部位联合监管也一直未有具体定论。当时天津方面综合多方考量，决定先实行由地方金融办具体监管，而后将交易所的设立区域化，由其所在地方政府牵头并监管。其余各省市的文交所，其监管归属亦十分繁杂。

　　雷祥雄拿到的浙江省金融办批准的浙江文交所经营范围集中在三大类：一类是艺术品的实物交易；一类是文化创意产业的知识产权交易；一类则是文化创意产业的投融资服务。但是文化监管归属于宣传部，艺术品产业监管又分属文化厅，而如果涉及艺术品产业的投融资服务则涉及到金融部门。此外，涉及知识产权转让，文化厅监管之外，出版局同样与之关系密切。

　　因此，雷祥雄当初的设想是，能否从艺术品投资这样一个口子入手，向工商局直接注册。文化厅当时曾给了新远一个批复，但是在拿到工商局之后，工商局认为，文交所实则是艺术品的交易场所，交易是一个金融概念，最好还是向省金融办递交申请。

　　除去监管和放闸之间微妙的博弈，摆在雷祥雄面前的还有争议声甚嚣日上的文交所模式。天津文交所交易艺术品曾因暴涨17倍被勒令停牌，而在3月份爆炒到高点之后，又历经连续数月暴跌，此后短期内连续修改规则，数次改变开户制度。财经评论员叶檀甚至毫不客气地指出，“天交所乱象频生，折射出规则不健全、投机性过剩、投机过度的市场”，“这样的市场必须推倒，越快越好。”

　　面对指责，上级部委对此亦颇有微辞。6月份，国务院整顿全国性的产权交易所消息传出，强调“产权交易将遵循非标准、非连续和非拆细的基本原则”。

　　时间已至9月尾声，传说中的地方性法规迟迟未曾落地。多数行业人士向记者坦言“出台的可能性并不高”，但是之前频触红线顶着争议前行的地方交易所，无论如何，自我调整与救赎的压力越来越大。

　　资产包与艺术品信托基金

　　浙江省步伐相对谨慎。除去旧有拍卖市场已相对发达，艺术品交易之外，对政策风向的探问成为浙江省考量是否放闸的一大因由。浙江省金融办的要求是，尽量增加国企和政府背景，制度设计相对完善，从而以避开民营的高度趋利和投机倾向。在多方协调之后，新远将其股份提高到了51%，其余来自温州、杭州的三家民企份额同比下降。

　　除去增强国企背景，制度设计成为新远未来工作的重中之重。

　　天交所艺术证券化模式已被广为诟病，尽管创始人屠春岸强调其非证券化属性，而以“艺术品份额代之”，实则为物权的可分割交易。

　　浙江文交所并不打算重蹈覆辙。

　　“对于我们来说，最困难的可能就是在运营模式和交易系统究竟应该如何设计。我们构想的是，传统和创新结合起来。它有传统的拍卖，我们打造一个信息发布和采集的平台，在这个平台之上，会有一些文化产业项目进行交易。”

　　其实无论从天津、郑州还是北京汉唐来说，即是选择拆分，进行证券化交易。不过现在看来，完全进行证券化交易的可能性已经微乎其微。即便地方性的法规暂时出不来，至少完全等额化拆分交易现在看起来存在很多矛盾。此外，现在也没有一个准确的、足够权威的评估机构。另外，证券市场上有数千家证券公司，个人操控的可能性极小。以现在最贵的艺术品为例，也仅卖到4个亿，从操作层面来看，并不复杂。

　　“盘子小是一个大问题”，雷祥雄坦言，“一旦没有设计好，就很容易被操控。另外就是退出机制。艺术品可能最终要选择整体退出的机制，但是在被炒得虚高之下，更像是一个击鼓传花的游戏。谁拿到最后一棒，即意味着巨亏。”

　　新远目前考虑采用艺术品信托基金方式，“应该说，这是一种类拆分、类证券的方式，我们在想能不能在物权法、证券法等现有法规限定之下，找到一条创新的途径——用资产包的形式，类似于和信托和基金产品结合起来进行操作。信托产品和基金产品本身也有一定的增长幅度，艺术品也有其增长属性，我们尝试去摸索其中规律，尽量控制在一定范围内。”但雷亦强调，目前具体运营方式仍在研发当中，最终方案的拿出，仍需要一定时间。

　　任国企掌门多年，雷祥雄深谙政策边界。“我跟民企强调多次，我们要做长线，不要做短线。我们要打造的，是一个永续的平台。”

　　迷雾中的未来

　　据不完全统计，全国各类产权交易机构超过270家，2008年，76家主要产权交易市场的交易量达到4418亿元，其中京津沪渝四家从事央企国有产权交易的机构，交易量约占全国产权交易市场总规模的60%以上。民资发达的浙江，所拥有的产权交易所与经济体量并不成正比。

　　多年来，国家各部委从未明确表示产权交易市场是资本市场的一部分。但从行政职能划分，产权交易市场是唯一一个地方政府可以设立并主导的金融平台，对地方经济发展利莫大焉。

　　一份来自证券监管部门的调查报告认为，产权交易市场存在其合理空间，为国有资产的合理流动与退出提供了平台，对于遏制国有资产转让中的暗箱操作和腐败行为发挥了积极作用；满足了非上市公司的股权或股份的转让要求，也对高新技术企业和中小民营企业的发展起到了积极作用。但其中也提到，近两年，各地产权交易市场创新交易品种不断，相继开展文化艺术品份额、碳排放权和金融资产等交易，还拟推出信贷资产证券化产品和金融衍生品。

　　相对公司股份，这些交易标的欠缺专门法律制度的规范，更多依赖一般性民商法律制度和当事人的自主约定，更不适于公众投资者参与；定价原则也更为模糊，如文化艺术品的定价取决于少数专家的评估，价格不确定性和波动性也更大，一般公众投资者很难依据公开信息予以定价。

　　但这并非成为因噎废食的理由，天津市政府副秘书长陈宗胜在采访中即称，应对“新的交易市场中的波动，要有一定容忍度，尤其决策之时，应立足调查研究，防止成为新生事物扼杀者。”

　　浙江省也正渐次放开。作为舟山群岛新区建设中重要一环，中国(舟山)大宗商品交易中心计划在今年10月下旬实现挂牌交易，公司旗下股东包括武钢集团、中国国电集团、沙钢集团、光汇集团、舟山港务投资发展有限公司、舟山市国有资产投资经营有限公司、温州港集团等大型央企、国内知名民企和舟山市内相关企业等在内的12家股东单位。主要负责组织交易的大宗商品有石油化工品、煤炭、有色金属、铁矿石、钢材、纸浆、木材等大宗商品，并能提供交易资金结算、交割及相关咨询服务。

　　在现货挂牌交易、现货竞价交易的基础上，舟山大宗商品交易将推行国内首创的商品即期交易模式，中远期将探索美元挂牌，结算交易的模式。但中国(舟山)大宗商品交易中心管委会副主任陈伟在接受采访时言及具体规则设置仍显得相对谨慎，“国家对于舟山群岛新区的框架性文件尚未出台，整体推进无异于‘摸着石头过河’。”

　　没有游戏规则的混战并不会持续太久，无论是内发性的革新，还是外在的驱动，一名行业内人士评论道，各地产权交易所整治公开透明化即是征兆。以文交所为例，将在针对单间艺术品份额化规模、投资交易门槛、份额供需平衡上有所更正。尤其是对于交割时间上进行修改，期限设定将延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