顺通医药“粗暴”垄断术：买断原料，涨价十倍

王卓铭

　　核心提示：发改委反垄断局首张罚单700万；垄断门背后基本药物窘境：招标价愈低，生产愈少，原料提供商更少，这样的品种适合“垄断促涨”。

　　“对国家招投标制度没摸清，提高投标价根本不可能。他们简直昏了头。”常州制药厂一位高管评价盐酸异丙嗪“垄断门”。

　　11月4日，国家发改委披露，山东潍坊顺通医药公司和华新医药公司，控制盐酸异丙嗪，并哄抬价格。盐酸异丙嗪是降压药复方利血平里面主要原料。两家山东企业设想是：控制原料药提供商，同时要求下游企业提高投标价格，获利后按每瓶一元标准向顺通医药或华新医药返利。

　　国家发改委称，复方利血平片全国年消费量约为80亿－90亿片。按照100片一瓶计算，山东两家代理商计划中将能稳获接近亿元垄断利润。

　　目前，上述两家企业已被没收违法所得，并分别被处以687.7万元和15.26万元罚款。7月，发改委价格监督检查司更名为价格监督检查与反垄断局（下称反垄断局），这是反垄断局开出首张罚单。

　　700万处罚，只是揭开了原料药市场垄断的冰山一角。

　　垄断促涨逻辑

　　尽管国内159家企业能够生产复方利血平制剂，但实际开工生产不到四分之一。售价太低、生产亏本是主要原因。

　　复方利血平是廉价降压药，常州制药、亚宝药业（600351.SH）、新华制药（000756.SZ）和石药旗下的中诺药业四家企业的产品占市场的75%。

　　2011年9月6日安徽最新中标结果为：复方利血平片（100片/瓶，东芝堂药业），价格为1.65元， 每片售价为0.0165元。

　　但由于盐酸异丙嗪是复方利血平的主要原料，顺通医药、华新医药想到了控制上游原料，逼迫下游涨价的办法。

　　此种操作手法可谓“简单粗暴”，顺通医药找到东港宏达制药，华新医药找到丹东医创，以高价收购其盐酸异丙嗪原料产品。

　　丹东医创原料药销售经理唐彬介绍：“这个品种全国只有几家企业能做，当时山东的公司找到我们，开出了近300元/公斤的价格。之前我们和它并没有合作关系，盐酸异丙嗪也一直是亏本在卖，看到这个价格比较合理，我们就由它代销了。”

　　目前国内共有五张盐酸异丙嗪原料药的生产批文，常州康普、辽源迪康、丹东医创、东港宏达和大连旅顺合成制药厂。

　　发改委调查显示，今年6月9日，山东两家企业分别与上述两家东北生产商签约，以252元/公斤的价格全部代理。盐酸异丙嗪此前只卖178元/公斤，上述两家企业欣然签约。

　　控制原料之后，山东两家企业开始接触四大下游生产商。顺通医药销售经理方文龙与常州制药谈判时，要求对方将投标价格提高到6元，并给予每瓶1元返利。谈判未果。山东两家企业提高售价到最高2600元/公斤。

　　丹东医创和常州制药人士均认为，顺通医药和华新医药是经过充分的市场调研和酝酿之后，才实施垄断行为。复方利血平是个小品种，生产企业不多，原料提供商更少，产业链上各环节又长期处于亏损状态。这样的品种很适合价格操纵，垄断促涨。

　　但这两家企业并没有考虑到招标因素。上述常州制药厂高层介绍：“提高投标价根本是不可能的，国家限制得很死。”

　　目前，上述四家生产商中，亚宝制药明确表示正常生产，并且“因为规模大，还有一点利润”；常州制药已经停产复方利血平。

　　顺通涉嫌垄断维生素K1

　　2010年就有企业举报，顺通医药涉嫌垄断维生素K1原料药。

　　维生素K1注射液同样是基本药物，其原料全国共有9个生产批文，其中只有安徽万和和山东广通宝两家正常生产。鲁抗等企业同样因为成本原因，生产意愿并不积极。

　　一切都与盐酸异丙嗪类似，顺通医药控制上游两家原料提供商之后，要求下游生产企业将维生素K1注射液价格投标价提高到8.5元/盒，并要求每盒返利0.9元。而在2010年安徽

　　基药招标中，中标的维生素K1注射液仅为最高2元/盒。

　　当时顺通医药表示：“合作是有成功经验的，想和国内所有维生素K1制剂企业合作互利双赢。”

　　结果可想而知，与复方利血平一样，几家大生产企业因为无法拿到货源只能断供，相关中标省份市场上无药可用，直接影响基本药物制度的实施。

　　不得不说，顺通医药的操作是很“成功”的，充分研究了反垄断法中关于市场垄断的界定。

　　尤其是在盐酸异丙嗪的价格操纵中，国家发改委查证，持有顺通医药46%的大股东实际上担任华新公司的总经理，控制华新医药的日常经营。另外顺通医药的第二大、第三大股东分别也是华新医药的主要股东。仅方文龙一人，就兼任顺通医药经理和华新医药副总经理两个职务。

　　“被利益冲昏头脑”的并不止上述两家山东代理销售企业。原料药生产商本身可能也参与了进来。

　　黑龙江一家企业同样生产复方利血平片，企业人士称：“公司的盐酸异丙嗪来自吉林，没有被山东企业控制货源，但进货价格也达到了600多元/公斤。”

　　辽源迪康是吉林唯一的原料生产企业。据上述人士表示，企业进料并不顺畅，但还是能拿到货。他并未透露是否影响到下游产品销售价格。

　　这些案例仅仅是在基本药物领域，由于其终端价格透明，大部分价格操纵无法达到目的。但在普通医保药品中，如果存在类似原料垄断行为，将直接提升医疗成本。

　　不过有医药企业认为，这个被曝光案例恰好证明了普通基本药物的窘境：招标价越来越低，成本逐渐攀升，生产即告亏本。上述四大生产商之一表示：“如果终端价格压得不是这么低，可能参与生产复方利血平的企业会多一些，就会有更多的原料生产商参与进来。这个好药就不至于走到今天这个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