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庄礼伟:全球资本主义的社会分裂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1-17 07:54 来源: 时代周报

  庄礼伟

  寒冬临近,伦敦的抗议运动仍是进行时。抗议者称圣保罗大教堂前的宿营地为“帐篷城大学”,但警方用热感相机探查“帐篷城”后说晚上里面基本没人。不过白天那里仍有大批人聚集,他们主要是失业者、职业社运人士和学生。11月12日,美国著名的马克思主义学者戴维.哈维来到“占领伦敦”现场发表演说,为抗议者鼓劲。

  哈维从人们的抗议对象谈起:在资本主义制度下,不仅财富不平等,政治权力也不平等,因为财富可以用来购买政治。他援引100多年前马克.吐温的话说:“美国总是有金钱可以买到的最好的国会。”他批评资本家不仅用金钱购买政治权力,还用金钱购买在媒体、意识形态、教育等方面的影响力从而给人们洗脑。

  哈维批评资本家们甚至都不知道如何创造财富了─他们所擅长的是盗窃和抢劫,所擅长的是使各种榨取他人财富的手段合法化。“资本家阶层实际上已经不工作了,他们只是通过金融系统进行盗窃。”

  在这场抗议资本主义的全球运动中,抗议者常常提起的一句话是“当众多普通人饱受失业和贫困的煎熬,金融界高层却给自己发巨额红利”。在反资本主义的种种论述中,“不平等”成为资本主义的代名词,尽管资本主义体制在机会、公共程序等方面有表面上、形式上的平等,但它掩盖了在财富、权力方面的极端不平等;资本主义是一种有组织的犯罪,只是被装饰、掩盖得比较好而已。

  比尔.盖茨也承认资本主义不会直接为穷人服务,因为为穷人服务不会有较好的经济回报。不过他认为可以用社会美誉度来弥补资本家为穷人服务所付出的代价,而社会美誉度可以帮助“好的”资本家赚更多的钱,同时也可以让“好的”资本家内心安宁。哈维当然不会认同这种亚当.斯密式的道德情操论调,他在伦敦表示,当前的全球贫困问题的根源是资本主义本身,各种形式的“扶贫”都不是真正有效的出路。

  在街头抗议现场之外,众多观察者也在从不同的视角提出自己的意见。《华尔街日报》的专栏作者佩吉.陆南认为“占领华尔街运动”的焦点是挑战资本主义的政治制度。但历史学家尼尔.弗格森认为这场运动搞错焦点了,真正的分配冲突不在阶级之间,而是在代与代之间。《纽约时报》的专栏作者戴维.布鲁克斯则认为“占领华尔街运动”忽视了“红色不公平”(受过高等教育者和未受过高等教育者之间的经济、社会等多方面的深刻差异)而太过关注“蓝色不公平”(一般的收入差距);所谓的1%巨富人群主要居住在大城市,那里的蓝色不公平确实比较突出,所以那些积极的抗议者主要来自大城市,但在美国的非大城市地区,红色不公平更为明显,如果要解决更为深广的红色不平等,仅仅向“1%”表示愤怒是不够的。

  “1%”在美国意味着300万人。他们主要居住在大城市,其中31%是企业的创办人和管理人,16%是医生,14%是金融界老板和高管,8%是律师,5%是工程师,2%是体育、媒体和娱乐界明星,此外还有因继承遗产或中彩而偶然暴富者等。

  那么,“99%”又是指谁呢?那些在街头喊出“我们是99%”的人们,是否就能代表那“99%”?有人翻出了美国前总统理查德.尼克松在1969年关于“沉默的大多数”的演讲录音,教导人们对“我们是99%”现象做慎重思考。尼克松认为,街头抗议者尽管能吸引人们注意,但并不能代表大多数美国人。在他们之外,存在一个“沉默的大多数”,他们是温和中庸的非激进人士。正是依靠这些“沉默的大多数”,尼克松在1972年总统选举中获得了压倒性胜利,而他的竞争对手乔治.麦戈文虽然获得了街头反战人士的支持,却大比分输掉了选举。

  目前英国6000多万人口中有250多万人失业,其中近100万人是年轻人。他们是否能够自称“99%”?当然,“99%”只是一个比喻,它意味着相对于“1%”而显得贫穷的多数人,意味着在严重经济危机之下非常担心自身生活水准下降的多数人,意味着对社会不公平有严重意见的多数人(尽管其中一些人也可能是这种不公平的相对受益者)。

  就在上周,英国大学生在伦敦市中心游行抗议学费上涨和大学经费被缩减,接下来工会也将在伦敦举行示威游行。伦敦冬天晦暗的街头被反资本主义的街头政治照亮了。全球资本主义走到今天,呈现出深刻的社会分裂,一个证据就是持右翼保守立场的茶党和持左翼激进立场的反资本主义者都声称自己代表了社会的大多数。

  针对“资本主义”这个斗争目标,哈维在伦敦说,他希望反资本主义运动能够形成一个全球网络,希望英国的抗议者和巴西的失地农民、玻利维亚的土著居民、印度的左翼起义者、智利的大学生联合起来。哈维最近去过智利,带来了那里的好消息:智利大学生已经占领了所有的公立大学。他鼓励在场的人们:“你们是在野兽的心脏里,在野兽的胃里。你们的工作就是让这头野兽肚子疼!”他还说,我们必须向他们喊出─“你们的利益不是我们的利益!”

  阵亡将士纪念日刚过,在街头拾到一枚纸做的红罂粟花。资本主义也像这红罂粟,刚猛地鲜艳着,但含有毒素,当然这毒素是来自既有的基本人性,还是历史进程的错综演化结果,仍然存在争论。

  作者系暨南大学教授国际问题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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