治理机制“拦路” 欧债危机难终结

　　 作者: 邓喻静 | 来源: 中国经营报

　　国际评级机构惠誉公司11月24日宣布，由于葡萄牙财政失衡、各部门债务高企以及经济前景恶化，惠誉已将葡萄牙主权信用评级由BBB-调至BB+。惠誉的BB评级即被市场认定为垃圾级。如今，欧元区正面临另一场债券挤兑风潮。

　　千呼万唤之下，欧元区共同债券提案终于在11月23日出台，但前景并不乐观，在法德的围阻之下，这一提案或将沦为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的一相情愿。

　　当前的欧洲领导人已经开始意识到，一直以来，希腊、意大利和西班牙的主权债务可持续性问题只是冰山一角，欧元区没能创造出确保欧元区成员国遵守财政纪律的机制，也没有一个为陷入财政困境的国家提供救助的机制。在首先解决这一治理危机前，债务危机不会终结。

　　债券挤兑的困境

　　共同债务提案的出台，源自对欧元区混乱债务市场的担忧。

　　尽管欧元区领导人称，他们已下定决心拯救欧元，但投资者的立场显然不同。先是短期美元融资市场被“冻结”，再是优先无担保债券市场大门“关闭”，接着是银行间市场“停工”。现在，部分国家银行的企业客户也在争相提走存款。

　　由于未来三年预计将有1.7万亿欧元的贷款需要办理展期，欧元区银行系统越来越担心自身的举债能力，并开始着手设计结构复杂并且存在较高潜在风险的新交易，试图借此继续从欧洲央行获得贷款。

　　有消息称，为确保能继续获得欧洲央行的贷款，这些银行开始与其他金融机构进行各种各样的复杂交易，目的就是构造出价值数十亿欧元的资产，并把这些资产用作抵押物以便从欧洲央行获得贷款。

　　如今，这种流动性互换的做法在欧洲已日益盛行。通过互换，银行把那些不能用作欧洲央行贷款抵押品的非流动性资产转给公司，或是用该资产为公共基础设施项目融资，或是转给投资银行或保险公司。投资银行或保险公司反过来提供国债或其他流动资产，银行可以拿去当抵押品，用以获得欧洲央行的贷款。

　　知情人士说，法国、意大利和欧洲其他一些国家的多家银行最近都曾参与这类交易。来自央行的国别数据显示，10月底，欧元区银行总计从欧洲央行贷款近6000亿欧元（约合8110亿美元），较年初的4950亿欧元有所上升。一部分借款最多的银行就来自法国和意大利，9月底，这两个国家银行业的借款总额都在1000亿欧元以上，较前几个月大幅上升。

　　数月以来，欧洲银行业一直在采用各种新颖的策略来解决贷款时的抵押品短缺问题。比如希腊好几家银行最近就发行了政府支持的债券，这些债券可能会在银行从欧洲央行借款时充当抵押品。

　　法国银行业巨头农业信贷银行的高管也对媒体表示，他们正在采取措施快速增加可用作抵押品的资产数量。有消息称，其具体措施包括把大量抵押贷款和其他贷款打包成欧洲央行接受的资产支持证券。

　　此外，部分欧洲银行的高管正在恳求欧洲央行扩大可接受资产范围。裕信银行首席执行官吉佐尼11月23日对意大利一家报纸说，我将以意大利小银行的名义，请求欧洲央行考虑是否可以扩大抵押品种类，从而拓宽银行获取欧洲央行流动性的通道。

　　一些银行业高管和监管者指出，银行的此种做法可能会加剧已经弱不禁风的欧洲金融体系的风险。然而唯其如此，举步维艰的欧洲银行已经很难再通过常规的市场渠道获得资金了。

　　“共同债券”的共同之难

　　欧盟委员会提议，要大力加强对欧元区成员国的预算控制，另外，建立欧元区共同债券市场三种方案的提议意味着，不管德国如何反对，发行共同债券都即将提上日程。

　　尽管德国从未明确排除欧元区17个成员国政府联合发行债券（即欧元区债券）的可能性。但柏林一贯坚决主张，在欧元区成员国利用公开市场联合发债筹集资金之前，各国必须首先制定规则，迫使各成员国整肃财政纪律，否则将付出沉重的代价。

　　不过，很多分析人士说，默克尔可能已经没有时间，不能等到欧元区经济体从当前的危机中复原、恢复平衡后，再来研究需要达成哪些德国认为防范危机再次发生所必须的长期变革。

　　过去几周中，随着投资者逃离除德国国债以外的几乎所有欧元区债券，始于欧元区边缘国家的星星之火如今就要在欧洲中心形成燎原之势。投资者对意大利国债风险溢价的要求越来越高，意大利正面临着违约的危险。

　　面对是采取一切必要手段拯救欧元还是任由意大利违约这两种选择，默克尔可能会被迫妥协。然而默克尔领导的中间偏右联合政府中的许多议员都对欧元区国家联合发债的做法持相当怀疑的态度。在他们看来，这种做法会减轻欧洲南部那些挥霍无度的国家控制政府支出的压力。

　　除了德国议员、选民和媒体难以接受以外，欧元区债券想要成功发行可能还需要德国修改宪法，而修宪一事需要德国的各政党达成广泛共识才能进行。

　　在23日的提案中，欧盟委员会希望财政困难的各国政府能经常接受监控，还暗示其他欧元区成员国可以“建议”某国政府寻求救助。这可以看做是欧盟委员会和德国达成的交换条件，在发债的前提下，授予柏林事实上迫使某国接受监督的权力。

　　如果某国未能遵守欧盟方案的具体要求，那么欧盟将切断对该国的资助，并且强化的监控措施还将继续，直到该国四分之三的救助贷款得到偿还为止。这意味着像希腊这样的受救助国可能面临长达10年甚至更长时间的特别监控。

　　此外，德国还有一层担心，即如何保证被救助国家在市场压力放松的情况下仍履行改革承诺？将民选政府换成直接任命的专家内阁只能解燃眉之急。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和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都在准备改善经济治理结构的提案。但目前正在讨论的多数构想充其量不过是国家预算审查这种修修补补的办法，而不是为欧元债券提供可靠支持所需的全面财政和政治联盟。

　　或许危机的深化将促使布鲁塞尔像成员国一样展开重大政治改革；或许欧元区国家政府将接受主权形式的彻底转型来避免欧元崩溃。但当政界终于决定采取行动时，很有可能大势已去。

　　“核心欧元区”构想

　　就在发行共同债券横遭政治壁垒拦截之时，一个政治构想正在小范围内酝酿。芬兰负责欧盟事务的部长提出，欧元区6个拥有AAA评级的国家应该在地区经济事务中享有更大的话语权，并起到内部“核心”的作用。这是少数国家试图联手制定欧元新规则的最新迹象。

　　在他抛出上述言论之际，正值其他AAA国家开始采取类似举动。法国总统萨科齐已提议法德联合制定税收政策，这将给欧元区其他成员带来压力，促使其纷纷效仿。

　　事实上，欧盟的高层官员在闭门会议中已就建立“核心欧元区”的计划进行了更加细致的讨论，这也是与正在酝酿欧元区全面改革方案的欧洲理事会主席范龙佩磋商的一部分。但一些欧盟官员否认“核心欧元区”计划是剔除希腊等欧元区外围国家计划的一部分。相反，范龙佩正在考虑一项提议，即允许AAA国家先统一进行经济决策，再将此类举措推广至所有17个成员国。

　　在这个建立核心欧元区、并让一部分欧元区国家实现更紧密融合的问题上，萨科齐可谓最坚定的倡导者，主张法德两国自行制定标准。可是在布鲁塞尔一系列有待讨论的提案中，有一项是针对AAA国家推出联合“欧元债券”。范龙佩在11月16日向欧洲议会发表的讲话中暗示了这一计划，他表示在有待考虑的各项提议中包括公共债务的“有限共同化”。

　　然而，这一针对AAA国家的政治构想，却并非能让所有人满意。当前，在事关欧元区危机的诸多讨论中，欧盟内10个非欧元区国家一直担心自己会被排除在某些讨论之外，这些讨论将左右着会对整个欧洲造成影响的金融及经济政策。波兰外长拉多斯瓦夫·西科尔斯基曾说：“如果你没有参与讨论，你就只有任人鱼肉了。”几个月来，非欧元区国家已开始在欧盟财政部长召开例会前，先在布鲁塞尔自行召开会议。若一任事态发展，欧元区乃至欧盟的拆分将或许不只是一个猜想，欧债危机的前景也将更加扑朔迷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