碳市场阴霾重重 独立市场或渐起

　　李梅影

　　 德班会议已开幕，与国际气候谈判密切相关的全球碳市场是否会迎来利好消息？目前的悲观预期是，碳市场正处于大萧条前夜。

　　 3欧元！瑞银集团分析师近日预测，EUA（欧盟碳排放配额）价格明年将跌到3欧元，2012~2013年的平均价则为5欧元。

　　 EUA价格从2009年30多欧元的顶峰，一路下跌至今，截至记者发稿，EUA价格已跌到8欧元以下。

　　 “目前全球气候政策的状况，类似于上世纪30年代的大萧条前夜。虽然那时金本位制度仍在运行，但是当时没有人知道货币世界会变成怎样，直到5年之后。如果不把对拯救全球气候政策的努力进行到最后一分钟，我们将以怀旧的心态回忆那些碳市场‘逝去的好日子’。”瑞士苏黎世大学专家Axel Michaelowa博士表示。

　　 2005年生效的《京都议定书》（KP），由于其规定的CDM（清洁发展机制）、JI（联合履约）、ET（排放贸易）三大市场机制，催生了全球碳市场，并带来5年多的繁荣。

　　 然而，现在离KP第一承诺期结束（2012年12月31日），只剩一年时间。由于日本等部分发达国家拒绝参加KP第二承诺期，KP存亡成疑。而CDM机制或将停摆，碳市场蒙上重重阴霾。

　　 发达国家方面称，即使KP崩溃，他们也很乐意在一个新的协议下推进碳交易。欧盟方面积极提出推进行业碳减排贸易机制，来取代CDM机制。但是，这种行业碳减排贸易机制却存在悖论，即欧盟并不需要那么多减排量，为什么要推进将产生大量减排量的行业碳减排贸易机制？

　　 在政策信号不明显的情况下，全球碳市场的未来发展充满不确定性，唯一可以确定的是，各自为政、独立的碳市场已经事实上存在。

　　 CDM或将停摆

　　 “碳市场是政策市场，如信号不明显，不会进行操作。”

　　 “今年上半年，大家都在赶CDM项目的注册，不过，现在已经没办法赶了。”气和通碳资产信息咨询（北京）有限公司总经理何耀麟表示。

　　 况且，由于EUA价格一路下跌，CER（CDM项目产生的核证减排量）需求也随之下降，“没有人愿意买CER，除非CER与EUA的价格差额具有吸引力”。一个交易员称。

　　 “去年一份研究显示，欧盟到2020年保持20%减排目标的话，全球CER供给量将超出欧盟CER需求量10亿吨，欧盟只有把减排目标调到25%，才会出现2亿吨CER需求量缺口。由于今年联合国EB注册了大量CDM项目，CER的供给将大大超出欧盟的需求。”英国爱斯凯有限公司中国区首席代表黎东指出。

　　 事实上，欧盟不再愿意扮演接收CER的支柱角色。根据欧盟2009年通过的立法，EU ETS第三期（2013年~2020年）对CER的接收量将大大减少——2013年后，只允许来自最不发达国家、或者是与欧盟有双边协议的国家的CDM项目进入EU ETS。在2010年11月，欧盟又宣布，从2013年4月起全面禁止HFC-23等特定工业气体减排量进入EU ETS。

　　 “欧盟把KP市场机制作为气候谈判讨价还价的工具。”Axel Michaelowa说。

　　 至于美国，一直对CDM机制存在深深的怀疑，“在美国，抵消机制被认为是在新兴发展中国家扶持美国的竞争对手。美国偏爱避免毁坏森林的项目，而不是工业项目。”Axel Michaelowa指出。

　　 “现在，我们只是关注这个市场，并进行相关研究，已经没有新的操作了。碳市场是政策市场，如政策信号不明显，不会进行操作。”黎东对本报记者表示。

　　 虽然瑞银集团分析师预测，EUA价格明年将跌到3欧元，但其他金融机构分析师提出异议。

　　 “我们是否认为将来EUA的价格是3欧元？答案是‘不’，将来仍然会有巨大的买方。”巴克莱资本研究人员特雷弗·西科尔斯基（Trevor Sikorski）称。

　　 “我们也在为‘后京都’时期做准备，比如对一些项目先做环评，甚至可以先写PDD，也可以先去国家发改委走程序。”何耀麟对本报记者表示。

　　 行业碳减排交易是悖论？

　　 行业碳减排贸易机制在《坎昆协议》中已埋下伏笔。

　　 KP下的CDM机制，使发达国家可以以较低的成本进行减排。而且，对CDM项目产生的CER，还将征收2%的收益税建立新的“适应基金”，用于帮助对气候变化影响特别脆弱的发展中国家，适应气候变化的不利影响，也就是说，发展中国家自己在补贴发展中国家。

　　 然而，由于日本等部分发达国家拒绝参加KP第二承诺期，KP存亡成疑，CDM机制何去何从暂时无解。

　　 在这种情况下，欧盟积极提出推进行业碳减排贸易机制，来取代CDM机制。

　　 “行业碳减排贸易将带来洪水般的减排量，谁会购买这么多的减排量呢？基于现在发达国家毫无雄心壮志的减排目标，它们对减排量的需求很容易通过基于项目的CDM机制得以实现。与大规模的行业碳减排贸易机制相对应的，应该是发达国家大大强化的减排目标。”德国伍珀塔尔气候、环境和能源研究所项目协调员Wolfgang Sterk指出。

　　 事实上，有观点认为，欧盟推行行业碳减排量的动机存在疑问。

　　 “中国行业减排与国家减排没有区别。在KP机制下，发展中国家是无实质的减排义务，而在行业机制下，发展中国家排放无疑会受到约束，欧洲实际在制定一个变相的cap（总量限制）。”碳金融专家王毅刚对本报记者分析。

　　 “欧盟提的这个方案，实际上就是要新兴发展中国家强化减排行动。” 中创碳投有限公司战略总监钱国强指出。

　　 业内人士预计，此番德班会议上，欧盟必定会把行业碳减排贸易机制作为谈判的内容，这在去年的《坎昆协议》中已埋下伏笔。

　　 《坎昆协议》第80条指出，决定考虑在缔约方会议第十七届会议上设立一个或多个基于市场的机制，以提高减缓行动的成本效益和促进减缓行动。

　　 独立碳市场或为新解

　　 “独立的碳市场，并不意味着需求减弱。”

　　 “以后碳市场的国别性将非常强，碳市场政策成为国别政策，不可能强行统一。碳市场不仅是国际气候政治的一部分，更是各国国内节能减排市场制度的组成部分。每个国家会根据自身产业发展的需要，制定不同的碳政策，各国碳价反映的是各国本身的减排成本和企业承受的界限。”王毅刚指出。

　　 “全球独立的碳市场，意味着所有国家制定各自的气候政策，这会导致重复计算减缓行动等危险出现，很明显，检查重复计算的交易成本将会是巨大的。”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瑞索能源中心近日发布的报告指出。

　　 即使UNFCCC的谈判仍然指向一个相对集中的碳市场，但独立的碳市场已事实上存在了。

　　 2010年，日本推出了预算为7750万美元的双边机制。另外，澳大利亚计划到2015年开始实施碳排放交易、美国加州碳市场2013年启动、韩国碳市场最早到2015年启动……

　　 这些独立的碳市场也试图对接，比如澳大利亚和欧盟之间，“但对接其实是很难的，意味着双方减排目标要有可比性，包括抵消机制、抵消规则等。”钱国强指出。

　　 在各自为政的情况下，“独立的碳市场，将导致以项目为基础的机制、行业碳减排机制等共存。也会有不同的项目类型、不同的基准线方法学、不同的监测程序、不同的核证方法等。对减排量的需求将非常弱，买方市场可期。”Axel Michaelowa指出。

　　 “独立的碳市场，并不意味着需求的减弱，反而意味着，更多的国家碳政策进入实质运转阶段，碳市场的发展将进入一个新的阶段。”王毅刚持相反意见，他认为，各国碳市场独立发展，也并不排除在某些方法学和某类项目上，存在对接的可能性。各国碳市场的独立发展，最终会推动全球谈判进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