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于记者被打的几个关键词

　　石兆

　　《羊城晚报》的记者到华南农业大学采访，没想到被学校的保安给打了，居然这里的保安连女记者都打，实在也算是彪悍得很。这种事件当中采访什么已经不太重要了，倒是有几个关键词值得注意：学校宣传部、外聘保安临时工、拒不道歉，有这样几个关键词，大约最没有想象力的人也能知道这是怎么回事了。按照惯例，此事是记者没有通过学校宣传部的批准就进行采访，临时工打人而学校不认账。一个老掉牙的故事。

　　但老掉牙的故事也不是没有东西可以说一下，不妨就从这几个关键词说起，弄几个自问自答的题目，重复说一说原本应该被普及、但一直总是被屏蔽的常识。

　　第一个问题是学校宣传部是否有权利规定记者能否采访。对这个问题可能有人会觉得既然学校不许采访，记者也就没权利去采访。可您要知道，一所大学、尤其是公立大学是纳税人的钱所建，并非是个人或者公司的私产，而记者的社会职责就是促使信息流动与公开，公众的钱建立的学校接受公众舆论载体的监督、采访，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阻碍这种采访活动本身就是对于公众知情权的藐视，是把公立学校当做了个人或者某个部门的私产——哪怕是私有公司如果出了事关公众利益的事情，也没有权利不许记者报道，最多说自己无可奉告、法庭上见输赢，绝无权利殴打记者。

　　这个逻辑并非只是在校园这种地方适用，在任何不涉及国家机密的政府机构、企事业单位都适用。但奇怪的是，往往这些机构比政府机关还要有衙门气，记者倒在政府门口的时候不多，被这种机构放倒的机会倒是总在发生。除了这帮人不明白自己的位置之外，大概也从来没有意识到自己所在位置的产权到底是谁的，“我的地盘我做主”的雄心壮志充足。这应该是权力的授受并不合理造成的，公权没有合理的授予渠道，自然就变成管理者拥有的准私权，也就出现了越来越多的土霸王。

　　外聘的临时工保安是个老戏码了，在这种事件中起到了承上启下的作用。要知道，让学校宣传部门的人员自己出手是不合适的，武力值可能不够，而且万一事发会有后果。如果用临时工出手当然最好，事后找替罪羊也比较容易。因此，不但是这个学校，很多地方都出现了奋战在第一线的临时工们的身影，几乎所有涉及暴力的事件当中都能发现最终都是临时工为城管、警察、学校等机构抹了黑。

　　喜欢用临时工不光是为了随时找替罪羊，而是这帮人好用。正式工对于某些工作是不合适的，只有必须作恶冲在前、工资涨在后的临时工才能应付。有危机感，才能在某些时候抹杀良心嘛。

　　至于说为什么不道歉，这应该是这个老戏码当中唯一的亮点。一般来说，前面两幕演出完毕之后，道歉、开除临时工就是下面的高潮性演出，不管别人信不信，用临时工这场戏把自己择干净了之后，再不道歉了事就比较愚蠢了，因为道歉了自己也少不了一根汗毛，不道歉有可能让人追着打。这幕戏居然演成这样，唯一的解释是过于自大且蠢，否则就很难解释了。当然，这也可能是当家做主实在得太习惯了，一时半会转不过弯儿来，过两天就能看到正常的道歉演出。

　　这样的老戏码一次次地上演，不禁让人想到温总理所说“创造条件让人民监督”这件事是何等之难。监督这件事并不难，除了新闻人的职业自尊之外，凡是花老百姓钱的事儿，老百姓都是有兴趣去监督的，重点在于这个“创造条件”。就目前的条件来说，创造这事儿估计还在钻木取火的阶段，离着把生米煮成熟饭还早得很呢。

　　作者为资深时政评论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