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气质量与生活方式的选择

　　本报评论员张曙光

　　长期以来，一方面是有关方面称北京空气质量在逐渐改善；另一方面是人们对空气质量的感受越来越差。这其中的奥妙终于有了结果。有关空气检测标准问题浮出水面。官方公布的空气中浮悬物标准是PM10，而人们直接感受到的是PM2.5（是指大气中直径小于或等于2.5微米的颗粒物。）有专家介绍说，0.4~1.0微米(光学直径)这个粒径段的细粒子对可见光的散射最强。霾的本质是细粒子的消光现象，是以大气能见度来衡量的。当空气中0.4~1.0微米的粒子数目增多到一定程度时，才会形成霾。这就是人们直观感受的灰霾天气越来越多的原因。

　　其实不仅是最近这些天，在今年二三月份，北京就出现过非常严重的雾霾天气。当时浓雾笼罩着整个北京城，空气污染已经超出了空气污染指数所能测量的范围，被称为历史上最差的空气质量。

　　人们关心雾霾主要因为这与人们健康有直接关系。据了解，粒径10微米以上的颗粒物会被挡在人的鼻子外面；粒径在2.5微米至10微米之间的颗粒物，能够进入上呼吸道，但部分可通过痰液等排出体外，另外也会被鼻腔内部的绒毛阻挡；而粒径在2.5微米以下的细颗粒物不易被阻挡，称为可入肺颗粒物。它被吸入人体后会直接进入支气管，干扰肺部的气体交换，引发包括哮喘、支气管炎和心血管病等方面的疾病。有研究表明，PM10在大气中含量每增加100微克/立方米，居民死亡相对危险度增加1.41%~3.87%，而PM2.5对人的危害程度更大。

　　但这种东西是从哪来的呢？据专家介绍：粒径2.5微米至10微米的粗颗粒物主要来自道路扬尘等；2.5微米以下的细颗粒物（PM2.5）则主要来自化石燃料的燃烧（如机动车尾气、燃煤、挥发性有机物）。曾有报道，卫星图像显示，北京是世界上汽车尾气污染最严重的城市。据环保总局数据，早在2005年我国机动车排放污染在城市大气污染中所占的平均比例已达到79%，是我国城市空气首要污染源。

　　建国以来，北京空气污染情况发生了几次历史性的变化，前三十年空气污染不严重，主要污染源是冬季生活燃煤与春季风沙;到了上世纪90年代，工业污染比较严重；21世纪以来，在前述几种污染源得到有效控制后，人们生活方式的改变使空气污染性质产生了根本性的改变。客观地说，北京市为防治大气污染是下了大力气的。从1998年至2006年北京治理污染的投入就达170亿美元，仅首钢搬迁就计划投入677亿元。数据显示，“十一五”以来，北京累计300多家“三高”企业停产退出，冶金、电力、化工、建材四大传统重污染行业的结构调整基本到位。为改善大气环境质量，北京市自1998年以来实施了15个阶段的大气污染控制措施，先后执行了国Ⅰ、国Ⅱ、国Ⅲ和国Ⅳ机动车排放标准，每执行一次新标准，单车污染可减少30％~50％。但遗憾的是，北京人的生活方式改变抵消了这种努力。

　　在过去10年间，北京汽车保有量急剧增长。北京汽车保有量相继突破200万、300万和400万辆大关。今年年底，北京汽车保有量将突破500万辆。与之相比较，日本东京汽车增长200万辆用了22年，而北京仅用了5年。北京千人汽车保有量是全国的四倍，增速比全国快75%。2008年奥运会期间的好空气主要是因为有一半汽车停驶。人们在享受汽车带来便利的同时，不得不在另一方面付出代价。

　　于是，矛盾就出现了。一边是人们对汽车时代的渴望;另一边是人们对健康环境的需求，两者不可兼得。近年来有关部门也曾试图以行政方式解决这一矛盾。北京市治堵方案去年年底也已获批。但不论是限号令、限购令、增加燃油税、提高停车费、开收拥堵费，都会有人拥护，有人反对。这两种声音都代表了一部分民意，但又不是全部的民意。这是问题的难点。

　　互联网时代民意表达越来越方便，有关部门的决策也更加注意倾听民意了。但倾听民意与做出决策之间还要强调一个民主的程序。如果缺少这样一个程序，那任何“倾听民意”的选择都是一个片面的、难言公正的决策。所谓民主的决策，一是信息的公开透明，如同PM2.5一样。要让老百姓知道这个东西的存在和危害。让老百姓弄明白后再做出选择。二是民意的表达，要让老百姓公开真实地表达自己的意愿和想法;三是民意表达在形成决策之间要有合理合法的民主程序。只有民主决策才能让各种不同意见人群都心悦诚服地遵照执行。

　　一方水土养一方人，一方人以什么样方式生活只有人们自己才能做出选择。北京人的公交出行率与自驾车出行率已经相等了，无论哪种出行方式都是一种生活方式的选择，难言对错。但如果涉及人们生活方式的决策未能依民主的程序做出，那就难言合理与公正。

　　作者为《中国经营报》副总编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