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洲银行业腹背受敌 重组债务被批饮鸩止渴

　　陶冶

　　记者陶冶对于欧洲银行业来说，这个冬天的确有点冷。一面是市场融资成本直线上升且面临来源枯竭的风险；一面是监管机构大幅提高资本充足要求且合规大限日渐迫近。万般无奈之下，腹背受敌的银行家们开始尝试通过重组债务来提高优质资本规模，即在不寻求新增融资的情况下达到资本充足要求。然而，在风雨飘摇的当下，需要耗费大量现金的重组债务操作虽然能够帮助欧洲银行业从监管机构那里换取一张资本充足合格证，却也大大降低了这些机构抵御风险的能力。

　　中国社科院金融所副所长殷剑峰本月9日在接受本报记者采访时表示，欧洲银行业的上述做法实际上是以牺牲流动性为代价来换取资本充足率的提高，这在危机前景尚不明朗的情况下是非常危险的。上周美联储联手另外五大央行救市，目的就是向市场提供流动性。这一动作本身表明政策制定者已经预见到短期融资市场可能出现的紧张局面。现在人们还不清楚央行此举会持续多久且规模多大，一旦其停止或收紧流动性投放，则欧洲大银行的流动性就要受到挑战。“银行危机从来都是流动性危机。”他说。“在危机警报尚未解除甚至日渐升级的情况下，监管当局以严苛的资本充足要求施压大银行并不明智，而欧洲大银行为应付监管需要而重组债务的做法则是饮鸩止渴。”

　　今年10月，欧洲银行业管理局(EBA)宣布了一项旨在减少系统性金融机构风险的全面框架，要求具有系统性影响的金融机构留存额外资金，以应对未来的潜在损失，即在《巴塞尔协议III》要求的7%最低核心资本充足率基础上额外增加1至2.5个百分点。根据这项规定，到2012年6月，欧元区金融机构需将其核心一级资本充足率从当前的2%提升到占总资产的9%。此外，政策制定者对于银行未来可计作核心资本的证券类型也做了更严格的规定。

　　尽管从目前的账面来看，欧洲一些最大银行已经满足了最低资本要求，但在当前快速恶化的金融环境下，其资本规模随时可能面临缩水。监管机构预计，欧洲金融机构必须在明年夏天以前筹得1420亿美元资金，其中仅希腊一国银行就需要400亿欧元的新资金。然而，在欧债危机风声鹤唳的当下，绝大多数投资者对于持有大量重债国家政府债券的欧洲银行避之唯恐不及，即使不急于从中撤资，也不愿为其提供新的融资。其结果就是，各大银行通过传统发债或发行新股的方式从市场渠道获得融资的成本越来越高，而不得不转而寻找其它方法来补充资本。

　　出售资产是很多机构最初想到的方法，但在市况恶劣的当下，欧洲银行业可能不得不接受价值被低估的损失。本周三，西班牙桑坦德银行宣布，将其在哥伦比亚的分支机构以12.3亿美元的价格出售给智利公司CorpBanca。据普华永道预计，欧洲银行业未来10年可能需要总计出售或减记1.8万亿美元贷款资产，而在涵盖了雷曼倒闭后金融危机时段的2003年到2010年间，欧洲银行业总计出售及减记资产也不过970亿美元。更糟糕的是，如此挥泪大拍卖还面临着重重阻力。一方面，欧洲各国当局已经考虑限制向海外公司出售银行资产；另一方面，包括美国私募基金在内的潜在买家目前也都在持币观望，希望这些资产价值能够降得再低一些。伦敦德豪会计师事务所合伙人克利斯托夫·克拉克日前在接受美国《纽约时报》采访时称，眼下达成一笔交易所需要的时间要比过去长得多，因为“交易方要花费更多时间来做尽职调查”。

　　在举债无门、拍卖受阻的情况下，欧洲银行家们另辟蹊径，想到了通过重组存量债务来增加资本的方法。具体做法就是折价回购或置换混合证券，再将证券面值与折扣价之间的差额计入收益，从而扮靓资产负债表并增加资本。比如说，某银行可以按照80%的折扣回购100亿欧元混合债券，这样就相当于这家银行账面上减少了100亿欧元负债，同时额外增加了20亿欧元的优质资本。

　　到目前为止，已有多家欧洲银行宣布上述重组计划。最近的一次是巴克莱银行本月5日宣布将以30%的折扣回购总额达39亿美元的混合证券，用以补充其核心一级资本。上周，劳埃德银行亦表示将77亿美元类似债券转换成新债券，折扣幅度也是30%。该银行对于这一操作的解释是“应对市场波动，改善其资本质量”。此外，法国巴黎银行和法兴银行也分别宣布了总额达数十亿美元的类似交易。两家公司称其资本状况仍然良好，回购操作只是让投资者能以高于市价的价格售出手中不好出手的资产。上月，桑坦德银行也宣布计划以近10%的折扣置换90亿美元的次级债，称其目标是去除那些遵照新规则要求不能被计入资本的证券。

　　不过，这些交易在满足监管要求的同时，也引发了分析人士对银行脆弱性的担心。他们认为，使用现金或者流动性来购买复杂债务工具可能会令银行变得更加脆弱，从而在市场持续动荡的情况下更容易受伤。对于许多金融机构来说，在当前环境下发债无疑是相当昂贵的，银行必须有充足的现金和流动性储备来满足随时可能激增的短期融资需要。“相对于资本，现在流动性无疑更加珍贵。”殷剑峰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