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欧主权债务危机 起因不同 结局各异

　　记者 陶冶

　　

　　今年以来，在欧洲债务危机和美国债务危机的夹击下，国际金融市场持续振荡，世界经济复苏再度探底，金融危机开始朝主权债务危机发展。就欧美主权债务危机爆发的内在逻辑及发展前景，中银香港发展规划部高级经济研究员黄少明在接受记者连线时认为，欧美债务危机各有起因：美债危机伴随金融危机发展而产生，是金融危机深化发展的阶段性产物；欧债危机的根源除金融危机加剧债务负担外，更多在于欧元区自身的缺陷及经济政策和经济结构等层面的问题。由于美元作为全球主要储备货币的角色稳固，美债最终将由全球“埋单”；而欧元区因缺乏果断解决问题的决心和团结一致的精神，欧债危机前途难卜。

　　黄少明说，美国主权债务危机的形成较为直观，它伴随发端于华尔街肆虐全球的金融危机的发展而产生，是金融危机深化发展的阶段性产物。2008年，造成金融市场崩盘的直接原因是美国私营部门的债务，包括个人、家庭以及公司债务不可持续的累积。在私营金融支付体系几乎崩溃、经济金融正常运作难以维持下，政府作为最后的拯救者不得不介入，导致原本庞大的私人债务持续不断转化为公共债务。长期累积的财赤，加上金融危机后不断转化的公债，使美国主权债务不堪重负，达到无法持续的程度。今年7月，民主、共和两党就提高联邦政府债务上限争执不休，美国第一次在世人面前出现债务违约的可能。经过艰难的讨价还价，美国赶在8月2日最后期限前就提高债务上限和削减赤字达成协议，避免了债务违约的发生。鉴于美国严峻的债务状况及缺乏解决债务问题的能力和手段，标普在8月5日将美国主权评级由“AAA”降至“AA+”，这是自1917年获3A评价以来美国主权评级第一次被下调。这一事件立即引发全球股灾，市场振荡的烈度接近2008年的金融海啸。正是这两个“第一次”，联同反复发酵的欧债危机把世界推入了主权债务危机阶段。

　　与美国相比，欧洲主权债务危机的产生却没那么直观。据黄少明分析，除金融危机催化和加剧债务危机负担外，欧债危机的根源更多在于欧元区自身货币环境、经济政策以及经济结构等层面所累积的问题。在欧洲走向货币联盟过程中，欧元区各国尤其是非核心国利率出现大幅下调。利率下跌为公营和私营部门提供了低廉的借贷成本，消费需求尤其是进口产品需求大增，欧元区非核心国家的经常项目账户因此逐渐恶化。低利率及经济强劲增长诱使许多国家放松了财政纪律，许多国家的财政状况逐步恶化。在经济政策方面，欧美发达国家奉行自由主义经济学派，该思潮主张政府应尽量少干预市场，欧洲各国又长期推行高福利政策。人口老化与社会保障覆盖面的扩大和保障水平的不断提高，使得发达国家的财政不堪重负。而国际金融危机的爆发使得欧元区国家的财政支出急速增加，是导致欧债危机的直接原因。金融危机使得欧元区财政状况进一步恶化，如经济衰退使得税收减少、失业上升导致社会支出增加，对银行的救助和实施经济刺激计划则进一步加重了财政预算的压力，导致债务负担不断攀升。此外，金融海啸导致投资者不再视欧元区为一个整体，开始区别对待不同国家。2009年初时，希腊和爱尔兰政府债务的风险溢价比德国高300个基点。但此时市场还并未丧失对欧元区非核心国的信心。2009年10月，希腊新政府宣布希腊当年赤字并非GDP的3.7%而是12.5%，立刻引发金融市场的不信任。投资者开始怀疑国债超过GDP120%的希腊的偿还能力，希腊债务投资者则要求越来越高的风险溢价。欧债危机由此正式拉开了序幕。

　　目前，美国政府债务接近15万亿美元，超过欧元区债务总和，为全球第一；美国国债GDP占比也远高于欧元区的平均数。面对沉重的债务负担以及严重超出警戒水平的财政赤字，美国政府却苦无对策。11月下旬美国“超级委员会”减赤商议再次失败，令美国经济蒙上一层阴影，而惠誉也据此将美国主权评级前景展望下调至“负面”。不过，黄少明认为，只要美元作为全球主要储备货币的地位不变，美国债务负担就只是数字问题。美国有许多方法可削减其国际债务，但遭殃的是世界其它国家。如为对抗金融海啸美国大量发行国债，货币严重超发，理论上美元处于长期贬值状况，但事实上美元作为全球主要储备货币的角色并无受损，在金融动荡尤其是欧债久拖不瘉的情况下，美元仍是最佳避险选择之一。

　　但欧债的前景显然不那么乐观。黄少明说，自希腊债务揭开欧债危机序幕后，欧元主要国家领导人并未能展示果断解决欧债问题的政治意愿和决心，缺乏团结一致、同舟共济的精神，不仅反应缓慢，在问题出现后万般无奈才采取行动，且零敲碎打，没有系统完整的应付思路和措施，致使每项政策的力度都比市场预期的弱。解决问题的时机一再错失，市场逐步失去信心，危机在成员国之间相互传递和感染，发展到难以收拾的地步。据估计，目前欧债危机可能招致的损失已超过3万亿欧元(逾4万亿美元)，其中仅意大利一国的债务就高达1.9万亿欧元，而正在恶化的法国债务还未包括在内。面对如此庞大的债务危机，没有任何国家有能力单独解决。目前指望的一是欧洲央行步美联储、英格兰银行及日本央行后尘，以印钞充当最后贷款人的角色；二是欧盟或欧元区联合发债。但这两个方案都有问题，欧洲央行出手买债会加剧欧元区通胀压力，而联合发债则会出现道德风险，且涉及欧洲央行条例的重大修订，并损害欧盟和欧元长期建立的信誉，德国表示坚决反对。在12月9日举行的欧盟峰会上，除英国外的欧盟成员国领导人同意缔结新条约，以强化财政纪律。不过，欧元区真正走向财政联盟尚需其它政体方面的协作，这显然比单纯的货币和债务问题更加复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