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承受之重:长兄是父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2-17 10:10 来源: 中国经营报

  宋焘

  《焦土之城》(《Incendies》)的沉重超出了我的想象。

  珍妮慌乱地爬出游泳池看到的景象是:母亲纳瓦尔呆坐在在躺椅上一言不发,直到死去。她是一个单身母亲,带着儿女离开了战火纷飞的黎巴嫩。许多年后,她死去了,生活却再次变得不平静——因为她留下的奇怪的遗嘱。

  这个安静的单身母亲留下两封信,一封给珍妮和西蒙的父亲,一封给他们的兄长——此前她对这个人竟然只字未提。她说把信交到父兄的手里,她才同意在自己的坟前树碑。公证人按照程序执行遗嘱,于是珍妮回到了黎巴嫩,开始寻找自己的父亲。电影又回到纳瓦尔的年轻时代,她也一直在寻找,寻找自己的长子。两个女人的寻找被影像交织在一起,揭开了焦土之城的伤疤。

  纳瓦尔年轻时代的黎巴嫩,宗教冲突如火如荼。荷尔德林说:“使一个国家变成人间地狱的东西,恰恰是人们试图将其变成天堂。”血统莫名其妙地把人变成了游走的符号,极端地彰显自我演变为抹煞他人。强权之下,设计者的自由使被设计者失去自由,想要建立天国的渴望把人间变成地狱。

  有人蒙着脸,拿着枪,把自己当做可以改变世界的神。在这些人面前,人反而与禽兽无异,只要稍有忤逆,他们会让子弹飞。掌握暴力,就像神一样挺立;手无寸铁,难免如动物般被对待。在这种意识形态之下,谁也逃不脱治乱循环,每个人能服膺的只能是命运,而亲情与爱情统统会被藐视。

  作为一种意识形态的宗教信仰若是为恶,一样遵循此种逻辑。

  纳瓦尔和一个难民相爱,珠胎暗结,决意私奔。她的两个哥哥打死了她的情人,她则被外婆救下,并且把孩子生了下来。外婆安排她到城市里读大学,然后在孩子的脚上做了刺青,送入了孤儿院。

  宗教冲突升级,张扬着信仰的大旗。纳瓦尔以前生活的地方成了战争的重灾区,思念成疾的她一刻都等不了了,于是踏上了寻子之路。她变换着不同教徒的装束,这小小的妥协竟让她逃脱了一次次杀戮,也见证了冲突的残酷。在亲情面前,人造的信仰算得了什么?反过来说,当一个信仰要让人放弃亲情的时候,这个信仰又算什么?

  纳瓦尔为了找到儿子而开始了她的终极反抗,刺杀了武装组织的领导人并被俘。一个年轻女人在乱世监狱的遭遇可以想象,她被狱卒塔拉克强奸,生下了珍妮和西蒙。但人性又一次站在了让人无语的意识形态之上,塔拉克最终安排母子三人离开了黎巴嫩。

  纳瓦尔不得不服膺命运,她结束了寻找,带着儿女开始了平静的生活。那里没有人非要把自己的世界变成天国,但他们知道人性的重口味,于是想方设法不让人为恶。所以在这里,道德无所谓高尚,但是底线必须恪守。于是有层层规约,并要求程序的正义。即便是纳瓦尔的遗嘱不涉及财产纷争,公证人也要监督当事人执行。

  珍妮按照母亲的遗嘱,找寻自己的父亲,最终确定了这个人确实是塔拉克。西蒙的任务是找寻他们的兄长,他也知道了母亲的遗嘱绝非荒唐。他找到当时参与战争的军阀,知道了他们的行事方式,那就是抓住孤儿院里的异教徒,然后培养成杀手,长大后残杀与自己血统相同的人。但是他的这个哥哥尼哈德命运乖张——他后来又被俘虏,然后一样被投入了卡法拉特监狱。在监狱里他又被培养成一个符号化的复仇工具,一个刽子手,他会强奸女囚犯,而其中的一个女囚,名叫纳瓦尔。

  塔拉克就是尼哈德,珍妮和西蒙所要寻找的长兄正是他们的父亲。

  原来,纳瓦尔死于真相。当她在泳池游泳时,看到了一个男人的脚上有当时她的外婆给她儿子留下的刺青。心已死寂的纳瓦尔知道她遇到了自己的儿子,于是冲上泳池,走到那个男人背后。她按住心底的波澜,等这个男人回头。但最后,看到的却是自己孩子的父亲。任谁此时也难以开口,一个再自然不过的母亲却被折磨到羞于为人,此时,活着还算什么?纳瓦尔有对儿子真挚的爱,也有对仇人本能的恨,这些自然的感情最终都被打着宗教信仰旗号人为地烧成了焦土。

  不管是宗教的冲突,还是意识形态的纷争,基本的真善美自有标准。善的就是善的,恶的就是恶的,不会因为种族、时代的差别而改变,不会因为“姓资”“姓社”的毁誉成霄壤,此为普世价值。打着宗教的旗号建立天国或者挥舞主义的旗帜许诺天堂,让人让渡出自己的自由,甚至践踏普世价值,最后通向的可能就是奴役之路。

  人不是禽兽,不能被圈养;人也不是神——别总想掌握别人的命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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