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岛市副市长商务部办公厅主任姚坚：扩大开放是对服务业最大的促进

　　郭丽琴 江艾欣

　　入世十年，是中国沿海城市获得高速发展红利的十年。十年后，不仅在中国外向型城市间有激烈竞争，也开始面临加工贸易制造业西进及外迁的压力。

　　作为引入外资的先行者及受益者，如何把握好进一步引进的成本收益，又能保持差异化竞争优势，成了每一个想要有所作为的地方官员需要思考的问题。

　　姚坚正在此列，他作为前任商务部新闻发言人，现任青岛市委常委、副市长兼商务部办公厅主任，以往在部委层面思考的政策问题，正在变得具体而清晰。日前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的专访时，他谈到了以青岛市为典型的沿海城市的发展，服务业将是重点，扩大开放服务业或可成为破题的关键。同时，怎样把科研力量和制造业结合，引入符合城市发展定位的外资，都是他正在探索的课题。

　　而从国家层面上，他认为，要支持中小企业的发展，下一步的改革可能是让行业协会和公共组织发挥应有的作用，让中小企业得到更多的服务和实惠。

　　沿海城市要加快转型

　　第一财经日报：入世十年给青岛在内的沿海城市带来井喷式的发展红利，未来这样的出口增速是否能持续，入世红利会不会已经消减殆尽？此外，目前中国外向型城市竞争激烈，未来十年，沿海城市如何面对制造业西进并保持差异化的优势？

　　姚坚：过去十年，沿海地区的出口确实得到了快速的发展，青岛的外向型经济规模扩大到四倍以上：入世前只有120亿元，现在有500亿元的规模。应当是得益于改革开放和外资，这是井喷式发展的动力。

　　无论是青岛还是山东，它的腹地还很大，还有大量农业人口需要经历城市化。这个过程就是工资增长的过程，原材料价值增长的过程，也是随着中国城市化进程，中国劳动力人口补充的过程。通过几个方面努力，科技和制造业的结合，同时推进农村的城市化来进一步扩大就业，扩大经济的均衡发展来缓解这些问题，应该有希望解决目前的困惑。

　　与此同时，包括青岛在内的沿海城市确实要注意经济的转型。转型包括，首先进一步加快服务业的发展，青岛目前服务业的比重只占到47%，应该和它城市的定位有很大错位发展空间。如何进一步发展服务业，包括航运港口、金融、高品质旅游，都是青岛应该面对的问题。除了加快发展服务业外，怎样把制造业向产业高端发展也是一个面临的问题。

　　青岛近几年实施蓝色区域战略，怎样把海洋装备制造业进一步发展，怎样把科研力量和制造业结合都是面临的课题。青岛的南车四方是生产动车组的企业，目前京沪线上的高铁都是它生产的。青岛理工大学，是中国橡胶产业的黄埔军校，在青岛本地和轮胎业结合培养了很多上市公司，也是全国一流的轮胎制造企业。怎样将科技的力量和制造业结合这也是沿海开放城市面临的新课题，在对外开放方面，我们也要进一步拓宽思路。最近青岛还在抓中德节能环保制造领域的合作，建设生态园，这些都是沿海开放城市面临的新的发展方向和课题。

　　减少低质量的竞争

　　日报：有人批评说中国地方政府十年以来花费很大精力引入外资，那么经过十年的积累，吸收外资的成本显得越来越高，作为地方官员，你认为，是否要像过去一样坚持积极吸引外资，如何才能保证吸引到更加高端的外资？

　　姚坚：我想中国改革开放以来吸收外资是很重要的工作内容和成效，无论是税收还是就业都有20%的贡献率是来自外资的，更重要的是外资还有销售渠道的引进和技术扩散的外力效应。整体来说，外资无论是过去还是未来，对产业结构的调整都会发挥积极的作用。

　　我们也到了必须正视引入外资成本过高问题的阶段。第一，还是要靠市场化去解决，由于中国土地、劳动力、原材料成本的提高，传统的制造业会随着市场因素的限制，转移到成本更低的城市。

　　第二，地方政府确实要进一步树立科学发展观，怎样以本地的长远发展为我们经济发展的目标和动力，而不是短期效益。青岛在这些方面都有努力，在青岛高新区里，对于低端的、未来发展无前景的加以限制，无论内资外资都要可持续发展，都要用市场的要素来调整。减少非理性的、无长远发展观念的、低质量的竞争。

　　无论沿海或者内地，都应当吸取我们曾经发生的教训，把我们吸收外资和产品的质量进一步提高。

　　日报：从数据上看，青岛吸引外资的很大一部分是投入了房地产，对制造业的投资没那么大，你能具体谈谈是如何限制低端外资的吗？

　　姚坚：曾经有一些企业来投资青岛的高新区，在洽谈中地方政府觉得不太符合区域定位，所以就没有继续推进。下一步还是需要吸引和国际大都市品位相符合的外资。

　　房地产吸收外资，原来一线城市的外资陆续转移到青岛、武汉等经济中心城市，我们感觉到它对我们建立总部经济进一步创造条件，但不可以把吸收外资的重点仅仅放在房地产上。

　　青岛的对外开放中，最近加强了软件园的建设，服务外包，外资进入到科技合作、品牌设计，包括金融业、融资租赁等，以便进一步完善吸收外资的作用。在未来招商引资过程中，我们希望进一步加强引进软件服务外包、研发设计方面的外企。

　　服务中小企业，

　　行业组织作用空间很大

　　日报：中小企业是一个城市持续发展，解决民生就业问题的重要载体。通过你进行的一些调研，下一个十年，地方政府该如何帮助中小企业解决切实的困难？

　　姚坚：中小型企业面临的这些问题，都是中国经济在发展过程中面临的问题的缩影。无论是原材料成本的上升，还是劳动力价格的上升，表明中国经济在趋向成熟，在中国经济发展中让老百姓得到相应的实惠，让企业和社会更重视环保，在倒逼机制中应当促进我们的科学发展，促进企业改善经营，走向价值链的高端。

　　下一步的改革可能是让行业协会和公共组织发挥应有的作用，让中小企业得到更多的服务和实惠。在这个过程中，我觉得，怎样发挥工商联行业组织的作用空间很大。特别是在上海、广东等沿海开放城市，进一步发挥民营企业行业组织的作用。

　　中小企业的转型升级确实需要政府花更大的力气：由传统的贸易商向生产和贸易共同发展来转型；从生产和销售环节向海外市场注重品牌方向的转型，向怎样在重视海外市场的同时重视产品的设计和品牌的转移都有很大空间。

　　日报：虽然国家从战略上提出了“走出去”的重要性，但也有企业反映现在其实没有特别地支持企业“走出去”的政策，你认为，从地方政府层面上，该如何做好“走出去”的服务工作？

　　姚坚：青岛还是很重视“走出去”的战略实施，比如青岛有青建集团，在全国有大量的建设性项目，青啤在海外投资设厂，海尔也是。山东电建公司也在印度有大量的电站建设。我想还是有一些“走出去”的发展和成就。

　　下一步确实要加强政府的服务，首先是金融服务，中国的金融部门，包括出口信用保险，怎样加强对企业海外投资的金融保险、融资保险的服务，这个是第一位的。第二位，是给企业提供海外市场的动向等信息，进一步加强对于“走出去”企业的市场、风险、法律信息的服务。这个需要政府在海外的资源能为“走出去”服务，比如青岛在海外建立了很多代表处，进一步为这些企业提供服务。这两个方面，中国有这么多使馆和经济商务处，应该为企业“走出去”提供更多的服务，减少海外金融服务的风险。

　　《反垄断法》应适用各类企业主体

　　日报：《反垄断法》从2008年正式出台以来，商务部一直对涉及并购的项目进行监管。国家发改委前一段时间相继开出两张罚单，其中对国有垄断企业的监管引起了广泛注意。

　　你认为，未来十年，《反垄断法》具体落实的趋势将会如何？

　　姚坚：加入世贸组织的重要概念其实是对各类企业应该一视同仁，所以《反垄断法》应该适用各类企业主体。

　　垄断会限制竞争，直接影响到老百姓的利益，所以从这方面来说，无论是外资还是国有企业，都应该受《反垄断法》管辖。在未来，从企业角度来说，无论外资还是国有都该进一步树立遵守法律法规的理念。从政府角度来说，应该对国有和外资都实行企业监控。

　　中国习惯于支持大企业，但是往往忽略了大企业对于市场的垄断，对于竞争的不充分造成的负面影响。事实上我经历的几个大的案例，包括可口可乐收购汇源案、两拓合并等，后者对于中国这样的铁矿石消耗大国和钢铁生产大国造成怎样的影响，这对中国政府部门监管意识的增强，对于维护公平的竞争性的市场环境，意义重大。

　　我们现在也面临着怎样对国内企业，无论民营还是国企，特别是大型的企业加强监管，保证市场公平竞争这样的课题。

　　扩大开放是对服务业最大的促进

　　日报：“十二五”服务贸易规划目前已经下发到地方，你印象最深的是什么方面?

　　姚坚：服务贸易的发展规划，确实是我们在“十二五”期间需要重点加强和促进的方面。

　　“十一五”期间，中国服务贸易取得了很大的发展，但并没有完成当时设定的目标，说明我们服务贸易的发展还有很多制约因素，还需要大力促进。

　　首先政策体制方面，需要进一步的完善，比如最近在服务业发展试点城市上海，进行的税务体制的调整，对全国的服务业也有标志性意义。商务部在机构改革过程中把服务业和服务贸易整合成一个司，实际上也是通过服务业的发展带动服务贸易的发展，支持“中国制造”提升附加值。

　　我想，总体而言，最大的促进还是要扩大服务业的开放，进一步加强服务业和市场的交流。比如商业零售业，其过去的发展，就是在大型的外资商业和国内企业的竞争中发展起来的。这样带来了商业市场的多样化，给消费者多种选择，同时带进了销售理念和技术，确实带动了中国市场的繁荣。如果我们未来在旅游、金融服务等方面，进一步扩大开放，对中国经济发展的结构调整必将会带来巨大促进作用。

　　这种开放不仅包括领域，也包括地域。比如说青岛，虽然GDP占到全国的2%左右，但是上市公司只有0.5%。所以说，金融服务，包括外资银行进入，租赁公司进入，其实空间很大。通过签订中国内地和香港的协议，更多引进香港的专业服务、海外专业服务对青岛乃至整个中国经济的发展都很重要。

　　姚坚简历

　　●1962年2月，出生于北京。

　　●1980年~1988年，清华大学自动化系本

　　科、研究生就读，管理学硕士、法学博士。

　　●1988年~2011年8月，历任经贸部、外经

　　贸部干部，包括商务部办公厅主任、新闻

　　办主任、新闻发言人等。

　　●2011年8月起，任青岛市委常委、副市长。

　　●在担任商务部新闻发言人期间，以“谦

　　和”、“温和可亲”、“文质彬彬”等形象备受

　　媒体好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