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静钧：强人普京必须适应改变的俄罗斯

　　和静钧

　　普京近期敲打反对派集会的调门有所缓和，之前轻蔑地称示威者丝带标志“貌似安全套”，展现他一贯不畏挑战的强人风格。12月24日萨哈罗夫广场集会之后，普京27日放出“总会有示威者，他们应受到尊重”的软话，不过，还是不忘贬损集会组织者及活动人士只是“布朗运动”。布朗运动是个物理学概念，指的是貌似团结一板块的东西，实则只是一些无组织冲撞的颗粒而已，普京以此认定反对他的力量不成气候。

　　按照《纽约时报》12月28日的观察，普京的确在发生“静悄悄”的变化。以对待互联网的态度为例，普京称网络50%的内容是“低俗且色情”，而12月4日杜马大选闹出作弊等抗议后，有人问其“上网乎”，普京以“太忙”为由作否定状。但12月27日普京居然提议与反对派人士进行网上交流。

　　变化的痕迹也体现在人事变动上。12月14日杜马主席、统俄党主席格雷兹洛夫退出议会，这一举动应是对国内政治紧张的缓解行动，也有利于统俄党的团结，为普京2012年3月大选做准备。而12月27日总统办公厅原第一副主任苏尔科夫改任政府副总理，接管“现代化”事务。苏尔科夫被指为普京威权体系的“设计师”，其从政治事务中退出改管国家现代化的行政事务，意在普京政治体系中重新注入新鲜面孔，以传递“改变”的信息。

　　而12月22日梅德韦杰夫的国情咨文，承诺政府将致力于政治改革，一些提议之激进，甚至超过了反对派活动人士所提的变革。杜马选举不属于绝对意义的比例代表制，高达7%的得票率门槛，把亚博卢党这样有影响力的党派，阻挡在议会门外，而小党们所获的支持率空间，就由进入门槛的党派所瓜分。统俄党12月4日选举中得票率不到50%，却在杜马议席分配中占据到了60%的份额，多出来的“红利”，显然吃的是小党们。梅德韦杰夫的国情咨文中所透露的政改意愿，有可能包括未来选举与政党登记制度改革。

　　普京在宣布重返总统位的决定之时，曾以美国连任四届的罗斯福总统为例，意指他会带领俄罗斯走上强劲复兴之路。普京的“亚历山大大帝”情结，是其不肯放弃权力的心理原因，而居高不下的民意支持率是其坚决重返权力最高峰的客观原因。2007年普京民意支持率攀升到令人吃惊的80%，近四年之后，到2011年正式宣布参加2012年总统角逐之前，民意依然维持在60%左右，除梅德韦杰夫之外，无人能抗衡与竞争。

　　然而，我们从普京的切入点，又转换到俄罗斯“公民社会”的观察点，那么可以看出俄罗斯社会变化的速度，超出了普京求变的速度。

　　以12月份俄罗斯入世为契机，俄罗斯经济贸易体系将纳入以规则为基础的世贸大家庭，不看贸易顺差或逆差，贸易量激增是肯定可以期待的结果，俄罗斯社会接受入世的冲击，将会延伸到各方面，从而促进一个更开放与自由的俄罗斯，公民社会的形成，将抛弃狂热崇拜某一强人政治的俄罗斯民族惯性。

　　12月25日正是苏联解体20周年纪念日，20年前这一天，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正式辞去职务，苏联解体。普京曾把苏联解体视为“20世纪最大的地缘政治灾难”，普京力推俄白乌“关税区”，又力推“关税区”为基础的“欧亚联盟”，重新聚拢昔日苏联的各加盟共和国，其意在重振俄罗斯“霸主”地位。但俄罗斯社会愿意见到一个能重振俄罗斯帝国地位但没有政治自由的俄罗斯，还是选择一个更繁荣民主和更对外友好的俄罗斯呢？戈尔巴乔夫在12月24日萨哈罗夫广场集会前的发言，或许可以看出俄民众的诉求改变，民族主义者的狂热不再能成为一个威权体系得以存在的理由，戈尔巴乔夫明确表态从“原先坚定支持普京”到现在“反对普京”，原因是普京的大国梦有可能使俄罗斯重回苏联铁幕时代。

　　美国《纽约客》杂志专栏观察员大卫?瑞姆尼克认为，俄罗斯的公民社会形态，事实上在戈尔巴乔夫之治时就有了相当好的培育。瑞姆尼克目睹过“五一大游行”等一系列民众运动。普京上位后，公民社会形态萎缩不振，或被打压，或难以登记而合法化。瑞姆尼克以2011年11月份普京观看一场拳击赛时遭到观众嘘声为例，普京治下相当罕见的现象，在普京政府发言人中竟解释为是对运动员的“嘘声”。大卫?瑞姆尼克认为，普京想重返权力最高峰，这一决定触动了俄新的公民运动的复兴。

　　以此观之，俄罗斯新公民运动，虽如普京所言的“布朗运动”，但其运动的方向却是不容忽视的。普京打造的“全国人民阵线”貌似在通吃着一切社团力量的支持，2012年的大选因一时无时间和空间的允许而诞生一个普京的强有力竞争者，但公民社会已经在大步前进，人们不再迷恋普京承诺的“欧亚联盟”中所获的那份虚荣。俄罗斯社会的快速变化，这才是普京面对的最大对手，而要不战而胜，就看蹒跚求变的普京能否赶上公民社会化急促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