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零后眼中的春节：十八岁的春节有多平淡

　　

　　 叶莺

　　 到今天我的人生过了18年春节 ，却一直没有把它们记录下来的冲动。每年的春节都大同小异，从大年三十到正月初二初三，我都差不多能预计到每天会做些什么事儿发生些什么，尤其是三十晚上，每年的程序都一样。

　　 春节是中国最隆重的传统节日，我知道研究民俗的爸爸一定会以这句话作为介绍的开头，但仅仅作为一个九零后而言，这些知识都只是些通识教育而已，它们与我的生活关系并不太密切。笼统地讲，春节对于我而言就是合家团圆、辞旧迎新的日子。

　　 12岁以前，我一直住在济南，每年的春节都是在济南度过的。那时候家里房子不大，60多平米，平日里我和爸爸妈妈姥姥姥爷一起住，感觉家还挺宽敞。一到春节，二姨三姨小姨都带着我的姨夫们和表弟表妹们来了，和他们一起来的还有要过春节的那阵喜庆，60多平的小房子瞬间变得暖洋洋的。二姨家在北京，小姨家在青岛，我们家和三姨家虽说都在济南但也距离较远，每家人都在不同的地方各自为生存劳累奔波，一年到头难得见一次面，于是春节的相聚便成了一大家人交流倾诉一年经历感触的好机会，听着他们讲工作的不易、生活的艰辛，听着他们为彼此出谋划策，还有对未来的种种展望。这些谈话似乎都是我的应用伦理学公共关系学的启蒙教育。

　　 我们家过春节时是有分工的，总策划是身为大姐的我妈妈，伙食负责是做得一手好菜的三姨夫，伙食监督是经验丰富的姥姥，其他大人帮忙准备年货打扫装饰屋子，我负责带领一群小孩儿准备表演节目和给大人捣乱。说到表演节目，我和我的表弟表妹们成立了一个小太阳艺术团，我们一年只演出一次，时间是大年初一或初二，地点是我家，观众是家里的所有大人。身为艺术团团长的我会指挥安排他们表演各种节目和一些全家互动的游戏，我还会写些与我们全家人都有关、庆祝新年的三句半或小品相声安排他们表演。我们提前好几天就会贴出演出的宣传海报，像模像样地给每个大人发门票，紧锣密鼓地准备表演节目。我喜欢看到大人们看我们表演时满足开心的神情。我们坚持表演了很多年，可是最近两年，一年唯一一次的表演也不知不觉取消了，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也没有那么高的兴致去组织筹划了，身为团长我深表惭愧，挺遗憾的是不是。

　　 大年三十晚上我们家最劳苦功高的是我三姨夫，年夜饭向来是在他的带领下完成的。其实我觉得他每年都很紧张，会提前一天就写好当晚的菜谱，去采购材料，然后满头大汗地做出一道又一道，之后等着我们一般都是正面的点评。这是一年中最重要的一顿饭，对于他的这种压力，我们深表理解。饭并不一定很好吃，但是一家人聚在一起吃就很开心。

　　 吃完饭后看春晚，春晚没什么好说的，不过重要的是看春晚时一般也是大人给我们压岁钱的时间，我带着一群小孩儿给大人磕头，我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磕了头才给钱，问研究民俗的爸爸也没跟我解释清楚，索性就不问了，反正是个习惯。对于压岁钱我也没有太多概念，因为18岁前的所有压岁钱都是直接交给爸妈保管的，说是保管，其实就是给他们了。

　　 零点的时候，几个姨夫带我们这群小孩去放鞭炮，我对放鞭炮没有太大兴趣，很吵又特别污染环境，呛得人直咳嗽，后来忘记从哪里听来的放鞭炮的意义，寓意着炸除过去一年里所有不幸的事情，也驱除未来一年的邪气，我便也接受并期待放鞭炮了。之后的这个夜晚大人们一般是不睡觉的，就是传说中的守岁，早些年他们会通宵打麻将，后来兴致和精力都逐渐减退，也就和我们一起休息了。大年初一睡醒，一定可以吃到姥姥和几个姨通宵包出来的饺子，这饺子和平日的不同，有些里面是包着钱的，我们几个孩子便会比赛谁吃到的钱多，似乎吃到了这年就真的会发大财一样。

　　 12岁之后，我们家搬来了北京，房子很夸张的比以前大了好几倍。春节时，一家人依旧会来我们家团聚，比以前住的舒服多了，可是似乎也没有以前一起挤在六十多平米里那么暖洋洋了。上中学期间的春节，对于我来说就是不用写作业可以看看电视的日子，但是还是要担心寒假作业写不完而且要上辅导班。

　　 2011年的春节我是在备战高考中度过的，没有看春晚没有放鞭炮没有吃包了钱的饺子，我好像是写了一晚上政治作业，然后零点时在窗外的一片烟火前许了个跟高考有关的愿望，就去睡觉了。我觉得如果我那天晚上是看着春晚放着鞭炮度过的，我的高考成绩估计和现在也差不多，说不定比它还高。

　　 上大学了，想到春节，就是坐飞机回家见爸妈。从珠海到北京有两千一百公里的路程，一边暖和得可以穿裙子，一边冷到地上有厚厚的积雪。未来四年我都在珠海，之后还会去香港或美国读研，再之后或许就会留在海外工作了。看过不少电影或是广告中说爸妈无比期盼儿女回家过年，但儿女都因为种种理由或是借口不回家了，还有的因为害怕被相亲不回去的，真是可笑至极，这种事情是不会在我身上发生的，春节这种日子怎么能丢下爸妈丢下姥姥姥爷呢。记得这18年里只有一年春节我们一家三口没有在一起，那年爸爸在泰山上考察春节的敬香祈福，一家人就少了爸爸一个，大年三十晚上妈妈哭了，我没问为什么，不过我觉得一定是因为爸爸。以后的每个春节我们一家人都要一起过，不管在多远的地方我都会飞回来。

　　 十八年的春节就这么多平淡的事情。但过年早已变成我每年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成了我享受与家人团聚、其乐融融的一份期待。如果没有春节，就没有我们一大家人从天南海北聚到一起。虽然我依旧会抽时间飞回家，但不会有春节这样一种动力推着我提醒着我在这一时间段一定要与家人相聚。那些对家人的回忆，对小太阳艺术团的回忆，放鞭炮吃年夜饭时的快乐，都使平淡无味的日子变成酿在心里的酒。如果没有了春节，最伤心的应该是姥姥姥爷，儿女平日忙于生存，只有春节的时候才能相聚陪伴老人。过节，姥姥姥爷才是最幸福满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