非典型性杜琪峰

　　文白

　　很多人跟我说，这次杜琪峰拍黑帮片再也找不着出口，他试图转型了，更多的人跟我说，杜琪峰企图突破，却一塌糊涂。说这些话的人都是曾经喜欢过杜琪峰的，他们热衷于讨论《枪火》，讨论《黑社会》，这些人说的，不能不让我对这部电影持怀疑态度，然而，真的如此吗？

　　不是。《夺命金》，说到底只是非典型性杜琪峰的一次典型性展示。结构上，这恐怕是杜琪峰最复杂的一次，他屏弃了顺场的描述，而且在转场时只以略微的提示来告诉观众时间顺序，以至于有人以其不好好讲故事而愤怒。然而，关于时间的切换并不费解，他自信这不是部爆米花电影，所以在种种结构的设置上面放弃了直白的叙述。对于观看者，能体会的只有迷团的紧凑感与气氛的压抑，这些远超出一些商业片的设置，为作品加分。

　　金融、股市，这或许是所有的电影题材中最难拍的，观众需要面对一大堆的数字，而且要有适量的专业知识。《夺命金》的主体是在讲金融，但即使你不懂什么叫金砖四国，在看到什么都不懂的阿婆被银行职员诱导买基金时只懂一个劲地说“清楚明白”的戏码时仍有几分触动，说到底，它是在说人。所谓金融，只是一个背景甚至道具，一个反复不止的“清楚明白”长段落，一个股市回升时屋里人与屋外车里人的对比，这里延续了杜琪峰电影的一贯命题：宿命。从几个人的那份急切赚钱的心态开始，就预示了电影的结局。这是杜琪峰所擅长的，如果最后的片段不看，我们会看到那种大范围的因果报因，在欢快的音乐中，贪婪的人都走向灭亡，除了何韵诗，那是杜琪峰给予香港人一个美好而不切实际的愿望。

　　这是一个真实的香港，片中何韵诗的压力与纠结，刘青云的反智与荒诞，这一切成了当今香港人的真实心态：浮躁、冷漠、被压力折磨得透不过气。这也是本片最大的意义所在，往前数十几年，能关注当下港人心态的作品少之又少，而杜琪峰恰倒好处地把写实何韵诗与荒诞刘青云两条线处理得不露痕迹，这功力已很让人佩服。

　　也许这并不是杜琪峰最好的作品，但在同年华语片中，至少可入得前三名，如果非要说不足，我只能说另一位主演：任贤齐。任贤齐的线索最复杂，但在何韵诗与刘青云的光芒下，显得无足轻重，他还是不适合演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