能源改革：深水区外又徘徊

　　黄杰

　　“一谈能源资源价格改革，似乎就是要涨价。”两会期间，多位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都对记者表达了对我国现在能源资源价格改革的不满。他们认为，中国能源改革目前仍然存在管理体制不顺畅，改革难入深水区等多种弊病。

　　 　　“很早以前，业界就呼吁，中国能源改革必须全局一盘棋，不仅要建立大部制框架下的正部级能源部，更要赋予能源主管部委统筹管理、规划、审批、考核所有能源企业和产业发展的关键权利，进而破除央企垄断市场价格，个别巨无霸左右国家能源安全、发展方向等一系列弊病。”一位不愿具名的全国人大代表、能源央企高管直指能源改革不能多龙治水。

　　但现在的能源体制改革，离大家的理想目标似乎还很远。

　　“涨价绝非目的”

　　“我国很多具有垄断属性的能源企业，一提能源资源产品价格改革，就只讲困难，不讲实际，更不讲自身管理水平差、技术装备差。他们希冀通过他们所理解的能源价格改革，把涨价变成能源价格改革的目的，而非有效手段。”山东籍某全国人大代表接受《中国经营报》记者采访时，直指中国石油和中国石化等垄断央企的弊病。

　　他曾深入山东省东明、淄博、寿光、济南等多个地方炼油厂密集的区域进行走访。“我发现，这些既无法从国家正规渠道获得优质油源，又没有成品油终端市场销售渠道的地方炼油企业，他们通过大量提取进口燃料油，仍然可以获得稳定收益。”该代表说。成品油价格改革正式启动于2006年，历经6年之后，山东地方炼油厂的总量不是少了，反而多了。“这说明，炼油有钱赚，才会有这么多的民间资本蜂拥兴建地方炼油厂。”

　　2005年，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关于转发发展改革委等部门完善石油价格形成机制综合配套改革方案和有关意见的通知》(国办发[2006]16号)。从2005年算起，我国成品油价格已累计调整26次，以93号汽油为例，累计涨价幅度超过7000元，其中降价7次，累计降价2160元，抵减降价总额，每吨汽油在过去6年来涨幅接近5000元。

　　数据显示，2005年1月，国际原油（WTI价格，亦为我国现行挂靠油种主要参照物）期货价格为47美元/桶左右。2012年3月7日，WTI原油期货价格已攀升106美元/桶。累计涨幅为2.255倍。对比国内，2005年3月23日，国内第一次调价后，汽油零售基准价为4500元/吨，每升为3.36元。目前，每吨汽油零售基准价已逼近万元大关，每升接近8元。

　　“对照国际原油价格与国内成品油价格，二者涨价幅度是一致的，都为2.3倍左右。”上述人大代表称，“过去已经改革了六七年，我们的历史涨幅也与WTI价格紧密吻合，个人认为，发改委应该明确告诉外界‘改革不只是涨价’。”他指出，过去屡次涨价，发改委都表示国内油价涨幅并未与国际原油价格同步，现在必须对这一说法做出纠正。

　　全国人大代表、内蒙古自治区发改委主任梁铁城亦表示，无论石油还是煤炭，从国家实施能源价格改革目的看，涨价只是手段。他指出，改革的目的就是要全面理顺价格关系，与国际市场价格同步，外界不应将手段与目的混为一谈。

　　3月7日，国家发改委副主任彭森在参加全国政协经济界别小组讨论时表示，成品油价格机制改革会抓紧时机推出，已将有关方案上报国务院。彭森透露，新方案主要是围绕缩短调价周期、加快调价频率、改进成品油调价操作方式，以及调整挂靠油种等方面的内容进行，意图进一步完善现行的成品油价格形成机制。

　　亟待设定能源行业盈利上限

　　过去连续17周，国内动力煤价格出现了持续下跌。这一现象一方面被解读为中国经济增速出现放缓趋势，导致发电用煤总量减少，进而迫使动力煤价格下行。但另一方面，煤炭作为我国需求量最大的一次性能源，“十一五”迄今累计涨幅超过200%。由此，在全国人大代表、鄂尔多斯集团董事长王林祥看来，煤价下降也与前期煤炭企业的获利幅度过大有关。

　　鄂尔多斯集团依托内蒙古丰富的优质煤炭资源，正在建设以资源能源转换为主线，以产业链延伸为导向的煤基多联产工业生态系统，总投资将达330亿元。

　　王林祥坦言自己是煤炭价格巨幅上涨的受益者。“但正是因为利益太大了，煤炭资源成了唐僧肉，多级政府和各类资本沉溺于推动煤炭价格上涨，造成了眼下煤价高企不下的局面。”

　　煤炭只是个案，在国内，许多能源资源产业企业的获利水平都很高，被视为暴利行业。事实上，也正是因为以煤炭为主的基础原材料价格高企，直接推高了CPI指数，给整个中国经济高速发展套上了镣铐。

　　全国两会前夕，国家发改委价格司副司长周望军公开表示，更为系统的能源资源价格改革将于今年择机出台。改革内容包括稳步推进电价改革、完善成品油价格形成机制、组织落实好天然气价格改革试点、推动农业水价综合改革、积极稳妥推进环保收费改革等多方面。

　　全国人大代表、原中国石油总裁陈耕表示，要清醒地看到，中国每年进口的煤炭、石油、天然气数量在快速增长，这使得我国对国外能源的依存度已经越来越高。

　　陈耕说，我国近年经济发展能保持两位数主要是重工业、化工业在拉动，高能耗、高消耗、粗犷式增长的现象到处都有，浪费现象随处可见，不仅使得国家节能降耗指标难以完成，也增加了能源保障的不稳定性，必须引起国家重视。他建议，推行能源价格改革，充分发挥价格杠杆作用，切实抑制能源盲目消耗。

　　陈耕等代表亦坦陈，眼下以涨价为主要手段的价格改革实施之余，亦要通过调整税收、盈利入国库、国有资本分红等多种手段，对相关行业企业研究出台统一的盈利标准，防止能源企业效率低下，盲目“喊亏”。而目前所有的能源资源品价格改革，国家发改委都没有对行业盈利设定上限。

　　“我们不能一谈价格改革就涨价，涨价之前，国家和有关行业企业需要拿出令人信服的盈利与亏损数据，还应该聘请专业机构进行核查，不能垄断企业说什么，就执行什么。”前述山东籍全国人大代表说。

　　王林祥则针对煤炭企业盈利水平分析称，保守估计，生产1吨煤炭的净获利水平已经超过200元。而按照行业惯例，每吨100元，就已经算是暴利。

　　多位全国人大代表表示，呼吁已久的能源大部制短期之内尚难实现，但国家能源局有必要在大部制启动之前，努力探索一些针对能源资源价格改革的创新手段。不能再一味以涨价应对改革，盲目推高基础生产资料价格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