媒体入库调查：北川救灾物资4年未开包

　　章轲

　　县长道歉；民政部门承诺清理储备物资，尽快发放

　　“我们的工作没做好，让献爱心的人伤心了，真有些对不起！”昨日下午，北川县县长瞿永安对《第一财经日报》记者说。

　　18日下午，本报记者率先通过微博(http://weibo.com)披露，在北川县红枫敬老院内，发现了大批“5·12”四川汶川特大地震后各界捐助的救灾物资，但这些救灾物资至今尚未开包。

　　这意味着，从2008年地震发生至今的近4年时间里，这些饱含各界爱心、为受灾群众救急的物资被一直存而不用。

　　此微博一出，在短短的一天时间内，引起社会各界的强烈反响。记者注意到，截至昨天22时，仅在新浪微博上，该微博被转发次数就超过5.5万条，有评论2600多条。

　　网民们发出的共同声音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难道捐多了？”“别把全国人民的爱心存得发霉了！”许多网民要求北川方面尽快给出合理的解释。

　　19日一早，本报记者再赴北川进行调查。

　　部分物资已过期

　　早上9时许，记者在成都到绵阳的大巴车上，一位知情人士就打来电话说：“四川省民政厅已经从微博上获知此事，并要求绵阳市和北川县作出解释。”

　　上午11时15分，记者赶到位于北川县擂鼓镇胜利村的红枫敬老院门口，这时北川县委宣传部的一位干部迎了出来，告知记者县民政局的领导很快会过来。

　　此后，北川县委、县政府的领导便接踵而至，先后赶来的领导包括县委宣传部副部长何昌益，县委常委、宣传部部长李斌和县长瞿永安。与此同时，多家媒体的记者也赶到敬老院。

　　何昌益告诉记者：“早上7点多钟就知道此事了。”据他称，自上而下的问询来自两条线：民政条线，四川省民政厅过问此事，要求绵阳市和北川县尽快给出解释，随后是绵阳市民政局直接问询北川县民政局，北川县民政局也一直查到了擂鼓镇。

　　另一条线是党委、政府。何昌益说，绵阳市委、市政府和北川县委、县政府都高度重视，要求尽快回应民众的关切。

　　“我们已要求民政局正确地看待这个问题，尽快把事情解释清楚。”李斌对记者们说。

　　就在瞿永安到来之后，也十分爽快地答应了记者们的请求。“仓库完全开放，你们尽管看！”瞿永安说。

　　随后，记者、领导们一同进入仓库。据北川县民政局副局长袁家贵介绍，仓库内共存放棉衣431箱、棉被498箱、鞋子125箱、床上用品45箱、热水袋53箱等用品。这些物资有震后各界捐助的，也有上级民政部门下拨的，以及北川县自行采购的。

　　北川县给出的解释是，震后北川县次生灾害多发，越冬和汛期都需要物资储备，仓库里的这些物资正是以备不时之需。

　　不过，本报记者在一摞纸箱上，还是发现了问题。一个贴有“全国妇联、中国妇女发展基金会救灾物资”标签的纸箱里装的是妇女卫生巾，但记者在开箱后检查发现，这批卫生巾的“有效期至2011年4月6日”，已经过期近一年了。同行的另外一位记者也发现一箱医用口罩也存在过期的问题。

　　对此，袁家贵解释称：“这可能是从大仓库搬运过来时，搬运工错把已经报废的物资混入其中了。”

　　不过，在记者追问此前北川民政部门是否对储备物资进行过清理、报废时，袁家贵称只对“破损的帐篷进行过报废处理”。

　　据袁家贵介绍，因今年3月原租用仓库到期，在敬老院的这些物资是本月5日从县城的大仓库里转运过来临时储存的。

　　承诺清理储备物资

　　昨晚，北川县政府给记者发来的邮件称，“该储备站除现场发现有一小件卫生巾、两件口罩过保质期外，其他库存物资均符合国家对救灾物质储备规定”，“北川县64个救灾物资储备站(点)制度健全，责任明确，公开透明，管理良好。”

　　不过，在记者询问在仓库中是否还可能有其他过期物品时，袁家贵对记者称，“不敢肯定”。

　　记者注意到，网民们最为不满的是为何2008年捐助过来的物资，始终没有被开包？对此，袁家贵解释说，地震灾害发生后，来自社会各界的捐赠物资源源不断，当地民政部门都是按照标准(比如，一人一被一衣)发放的，富余的、可以长期存放的捐助物资就贮存起来，根据需要发放。

　　“地震后，各地捐过来的棉被就有富余的情况。”袁家贵告诉记者，最多时，有的人家可以达到五六床。而口罩在救灾时非常管用，但之后，用处就不大了。

　　“发放的已经发挥了作用，没有发放的也会在未来发放后发挥作用。”北川县分管民政的副县长蓝辉称，北川震后物资发放面广量大，在保证受灾群众生活所需的同时，能把这些捐助物资保管好，已经非常不容易了。

　　“不开包不意味着不用，更不意味着爱心被冷落。”蓝辉同时表示，灾害发生后，作为捐助者也有值得改进的地方，比如，充分了解灾区最需要什么，什么时期缺少什么物资，最好能建立起及时有效的信息沟通机制。

　　在仓库中，记者还发现了台湾知名歌手翁倩玉在震后委托中国红十字总会捐助的救灾物资，同样尚未开包。

　　“如果您是翁倩玉，当得知自己捐助的救灾物资还没开包时，你是什么样的感受？”听到记者这样的问题，袁家贵的脸上立刻显出了悲伤、无奈之意，“确实心里不好受！”他说。

　　昨日，北川县恰好召开全县民政工作会议。袁家贵称，会议的一项重点工作就是加强救灾物资的储备管理。他同时承认，管理不规范的问题在一些乡镇是存在的。

　　昨日下午，专程从绵阳赶到北川的绵阳市民政局局长陈敏也接受了记者们的集体采访。他表示，北川县的救灾物资储备管理还是科学有序的。对于目前救灾物资储备存在的问题，陈敏说，绵阳市正在探索“商家代储”的办法，既可减轻政府负担，又可保证物资供应。

　　“在救灾物资储备管理中，我们确实没有多少经验，人员素质也需要提高。”陈敏表示，绵阳市(包括北川县)的民政部门将加强制度建设，完善市、县、乡、镇四级救灾物资储备管理网络。

　　瞿永安也对记者表示，北川将针对此次暴露出的问题，不回避问题，尽快对储备物资进行清理，对相关责任人进行教育。

　　“这些捐助的物资，不管钱多钱少，毕竟是全国人民的爱心，我们要懂得珍惜。”瞿永安对记者表示，“不是北川的物资多了，也不是北川不尊重爱心”，北川下一步会尽快地把救灾物资发下去，并接受社会各界的监督。

　　“这两天，有不少捐助人表示以后不再捐助了。我想，不能因为我们工作中存在的一些问题，就全盘否定。”陈敏表示，爱心是人人都应该具备的，而捐助是爱心最好的体现。摄影/章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