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独家专访 IMF总裁拉加德:中国能够在5年内完成金融改革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2-03-30 01:16 来源: 第一财经日报

  杨燕青 冯迪凡

  [ 我知道中国政府考虑要用稍微更长些的时间来完成对这些金融部门的改革

  我们认为,上述这些改革要有适当次序,且时间不宜拖得过长,我相信中国政府最终也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

  在某种意义上,两位性格迥异的女性在欧债危机中成了力挽狂澜的中坚力量——德国总理默克尔谨言慎行、意志坚强,行事素来秉承实用主义精神;而国际货币基金组织(IMF)总裁拉加德开朗健谈,在谈判中充满自信,同时具有罕见的韧性。她们是可以互称名字的好朋友,在不少国际决策场合,亦是仅有的两位女性高级领导人。

  不过眼下,她们正面临一场冲突。

  在第二轮希腊救助计划艰难过关后,欧洲乃至全球金融的下一个关键词就是:防火墙(Firewall)——在这一点上,默克尔一直反对将EFSF和ESM合并形成9400亿欧元的方案,而这个方案,却恰恰是拉加德得以启动IMF扩容计划至1万亿美元的前提条件。

  默克尔本周一表示,仅支持EFSF和ESM平行运转7000亿欧元的“临时方案”,本周五在哥本哈根举行的欧元区财长会议上,关于防火墙的最终方案可望水落石出。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独家专访时,谈及这个棘手问题,拉加德微笑着表示,“我有信心最终说服她”。

  就任IMF总裁后多次造访中国,对于中国的问题,拉加德自然是深思熟虑。面对我们颇为尖锐的发问,拉加德委婉作答。令人关注的是,她直陈对于金融改革的看法,敦促中国的金融改革能够在5年之内完成,而不是更长。“我们认为,上述这些改革要有适当次序,且时间不宜拖得过长,我相信中国政府最终也会意识到这一点的。”拉加德表示。

  有信心说服默克尔

  第一财经日报:几个月曲折和紧张的谈判过后,对希腊的第二轮救助方案得以通过,但许多观察家仍然认为,由于债务过重,希腊短期内将无法重拾经济增长,而将希腊债务占GDP比重到2020年降至120%的蓝图恐怕会化为泡影。你曾经说过欧元区危机已经暂时被解除(Removed),希腊是否真正转危为安了?

  拉加德:第一个观点,欧元区的总体债务并不高于美国的总体债务,且低于英国以及日本的总体债务;因而我认为,向深层探究,深入肌理来分析欧盟每个成员国及其预算非常重要,你会发现其中一些国家比另一些国家(在预算方面)不仅更强,而且也健康得多。谈到希腊,明显的一点是希腊经历了一段艰辛时光:在过去两年中,希腊经受严厉改革,认真严肃紧缩预算,对于希腊人民来说,(所经历的)也是非常痛苦的。同时,在过去几个月里面,希腊还经历了一系列调整,重组了私有领域债务,这些举措已经在良好条件下得以完成。

  其二,希腊需要在财政整顿方面出台更多措施,并需要在劳动力市场上实施改革,特别是在税务行政部门以及更加广泛的全国经济改革方面。他们已经表示出了这么做的决心,并制定了所需工作的优先项目清单。

  其三,欧盟伙伴也表达了支持希腊的决心,各国通过了救助方案,这对于希腊而言是关键的财政承诺,借此,他们也重申了对于希腊的政治支持。而希腊自身的政党也给我致信表示,“我们支持这一计划,并且我们会到议会去争取这一计划的实施”。

  IMF在3月16日通过了针对希腊为期四年的融资计划,并致力于改善其债务占GDP比例。这是一个雄心勃勃的计划,本身要求也非常严格,但希腊政府及其政党都对该计划给予了相应的支持和反馈。目前的关键,就是要看希腊能否严格按计划操作,以及欧盟委员会、欧盟成员以及IMF能够实现稳步监督。

  日报:当下的紧缩政策已经陷入争议,你曾多次表示,欧洲需要增长战略,但最终还是成为了强硬紧缩政策的一部分,对于陷入困境的国家,缺乏有效刺激增长的一揽子计划,只会导致恶性循环,并将这些国家拖入长期衰退和危机的困窘之中,你对此怎么看?

  拉加德:对于希腊和其他一系列国家,一个形势非常明朗,那就是考虑到金融和预算因素,他们必须降低赤字,别无他法。我们所采纳的策略有两层含义:其一,我们要求他们进行对内贬值(internal devaluation),主要围绕劳动力成本;其二,进行艰难而迅速的改革,从而可以释放经济中的增长潜能。

  这是一个既冒风险却又雄心勃勃的计划,如果希腊行政当局以及希腊民众能准备好按照我们的要求作出牺牲,同时如果欧盟伙伴也可以继续帮助其经济增长,我们认为这是唯一可令希腊摆脱危机的成功方案。同时,欧洲企业、各行政当局以及机构都可以支持希腊经济增长,我们关注的不仅仅是紧缩,还有经济竞争力,以及生产力,以及经济增长的各种来源,这将形成一个一揽子计划。

  日报:目前看起来,两位女性正在为欧元区力挽狂澜,你和德国总理默克尔是好朋友,但你们两个在欧洲建立防火墙问题上持对立立场。你对于说服她在短时间内结合EFSF和ESM是否有信心?

  拉加德:我肯定是这样希望的,而且我从来都不放弃,我是那种很有韧性的类型。我能理解她希望先推延一段时间,先解决其他优先项目之后再考虑此事,同时,我的确也希望欧洲人能在短期内建起一道坚实的防火墙,体现出他们要捍卫自己的货币以及欧元区的清晰信号。

  日报:新兴市场国家表示,在欧洲先建立防火墙后,会注资IMF,你怎么看待这个前提条件?如果中国对为欧元区的金融支持索取回报,例如更多投票权、人民币加入SDR等,你认为这是个好主意吗?

  拉加德:不仅仅是新兴经济体,许多国家都表示将参与整体巩固IMF财力的计划,因为这是我们自己的机构,为整个世界以及187个成员国所服务,而不仅仅只是因为IMF要挽救欧洲。目前的一种观点是,唯有在欧洲人建立了自己的防火墙之后,我们才会伸出援助之手。这是两个不同的立场,一个关乎顺序:欧洲人先行动,我们跟随;另一个则是我们愿为IMF出资,因为IMF服务于全球,且我们深知当危机爆发或危机延展之时,会殃及无辜的旁观者以及危机中心之外的后果,那些同危机毫无关联的国家同样需要支持,因而我认为,这是一个集体的国际多边反应,可以适用于全球各国。

  至于你说的回报,我不觉得在这种情况下是必需的。各国向IMF进行任何额外的注资,仍然是属于他们的注资,而且会被形容成为他们的“储备”,这不是相互让步(Give and take),这是维护整体稳定的安全措施。

  日报:所以注资将通过双边渠道,跟IMF治理结构的改革无关?

  拉加德:是的,这是一种双边渠道,和机构治理改革无关,亦不是一个针对于欧洲的基金,资金会进入整体基金储备之中。

  日报:但是资金的大部分或整体上都会用于欧洲?

  拉加德:资金可以用于欧洲,也可以用于世界上其他区域。如果能从结构上妥善治理危机,伴随适宜的国家调整计划,从而恢复信心和流动性,这笔资金有可能根本就不会用到。这种双边贷款就会继续为各国所保留,不会用及。

  中国经济不是硬着陆

  日报:对于全球经济而言,你认为中国7.5%的增长率是硬着陆吗?

  拉加德:首先,IMF对中国经济更为乐观,我们的预测是8%。同时我们不认为中国经济下一步会硬着陆,中国经济更多的是在掌控之中。如果你把经济增长从9%到8%称为着陆的话,那么这是一个比较软的着陆。

  日报:8%增长率的中国经济对世界经济能有帮助吗?

  拉加德:首先我认为这对中国经济有很大帮助,而且对全球也是如此。一个稍微减弱但仍然稳健增长的中国经济,对全球所有其他国家都有利。

  日报:近期中国的贸易盈余急剧萎缩,你是否认为IMF应调整对中国经常账户盈余的预期和计算模型,此外你是否仍然认为人民币被“严重低估(Substantially undervalued)”?

  拉加德:你强调经常账户盈余巨大的起伏变动这一点是正确的,从危机前的10%到去年的2.8%,这确实是非常大幅度的变化,其原因是多重的,有周期性,也有结构性的因素,这是朝着更好的平衡点以及再平衡的变动。

  日报:你认为我们现在已经临近平衡点了吗?

  拉加德:这很难讲,因为最终平衡点应该是0。

  日报:但2%已经非常低了,而且在今年前两个月,我们出现了贸易赤字。

  拉加德:因而我的第二个观点是,这是一个动态目标,正在正确方向上朝着更平衡的模型前进。

  日报:围绕人民币国际化,在汇率改革、利率自由化和资本账户可兑换等方面,中国的热议聚集在了对上述步骤顺序的讨论上,你对此的观点是怎样的?

  拉加德:你提到的所有的金融改革措施,无论是利率更灵活,或者人民币国际化问题,或者是加强金融领域监管,所有这些都是必需的,IMF认为,这些非常重要的改革关乎顺序,中国可能能够在5年之内完成。

  我知道中国政府考虑要用稍微更长些的时间来完成对这些金融部门的改革,但很明显的,这是一系列考虑中的步骤,这些问题的实现有助于中国的可持续性增长,而且确保中国国内能有一个更好的收入分配的增长,可以确保中国家庭更好地参与经济发展,并享受更多的收入。所以,我们认为,上述这些改革要有适当次序,且时间不宜拖得过长,我相信中国政府最终也会意识到这一点的。

  日报:中国什么时候能实现真正的人民币国际化,即人民币成为储备货币呢?

  拉加德:所有这些步骤都需先后实施,中国政府将逐步使其成为现实,至今他们已经慢慢一步步向前推进,不断总结经验教训。至于具体时间,这对于我来说很难讲,因为你同时还要考虑世界周遭的变化,如果周围大环境顺利,处于平稳经济之中,那么加速(人民币国际化)实现会相对较容易,相反,如果存在危机和冲击,则自然会拖慢整个过程。

  日报:在4月的IMF春季年会上,你期待怎样的成果?

  拉加德:我们首先期待所有成员国在一起,他们可以和我们互相对话,在研讨会上,可以对公共债务、私人领域参与、总体增长以及创造就业增长等当前极受关注的话题进行讨论,我们还会讨论其他问题,例如资源问题以及IMF改革,即治理改革与份额改革。

  日报:你是否承认,IMF的治理和份额改革被欧债危机拖延了?

  拉加德:我觉得这两个问题之间是独立的,治理改革正在推进,必须加以讨论和执行,我认为越早越快会越好。

  日报:你如何评价在位于华盛顿19街IMF总部中工作的中国人呢?

  拉加德:他们很友善,也非常有效率,他们思考问题的方式很积极,这点很好。我很高兴有朱民作为我团队中的副总裁,而且非常高兴任命林建海作为我的秘书长,这还是历史上的第一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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