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尽少年心

　　白先勇为父亲编著的《白崇禧将军身影集》将于月底出版，书中收集了500多幅历史照片。“每一幅照片背后都有故事，”白先勇说，“很多图注只有短短几句，可自己花了几天时间才写成。”

　　苏娅

　　1963年，白先勇赴美留学，与父亲白崇禧在松山机场作别，便成永诀。那一年，白先勇25岁，在经历了母亲逝去、离乡背井之痛后，第一次以审慎的态度追问自我生命的根源，追问家国的历史和命运。

　　他用黄庭坚的“去国十年，老尽少年心”形容当时所经历的世事流转与沧桑之叹。事实上，无论是其早年所建构的小说世界，还是后来制作青春版《牡丹亭》，一种大时间情境中繁华落尽、曲终人散的苍凉之意，始终是白先勇内心的底色，是他对世事的基本看法，这一底色来自于他对父亲一代人的人生观照与个人经验，他说：“中国的文学可用一个字形容——‘老’，从‘楚辞’到‘杜诗’，再到《红楼梦》，无一不是苍老，我们经历的历史转折太多。”50年前，白先勇写作《台北人》，记述了父辈一代去到台湾之后的生活与心灵现实，而今，他依然惊叹自己为何20来岁便有了暮年的心境。

　　白先勇记得，在父亲白崇禧对晚辈的教育中，至为重要的一条是“做什么都要做到底”，从上世纪60年代在台北创办独立文学杂志《现代文学》，到之后制作青春版《牡丹亭》，白先勇所尊崇的是父亲“做事做到底”的规训。

　　在青春版《牡丹亭》制作完成、巡演的后期，白先勇开始写作父亲白崇禧的传记。为写传记，收集了几百幅历史照片，其中很大部分是家中旧藏，最弥足珍贵的一组，三十多张，是白崇禧最后完成北伐时，摄于北京、唐山、滦州；另一部分为台北“国史馆”所藏和《良友》旧杂志的登载旧照，而今结集为《白崇禧将军身影集》，将于月底出版。

　　《白崇禧将军身影集》是白先勇为父亲编著的最重要著作，全书分为两卷，上卷《父亲与民国》（1893—1949），下卷《台湾岁月》（1949—1966），以白崇禧戎马生涯为主线，用500多幅珍贵照片记述了白崇禧从1927年至1949年整个前半生的军政活动，并对北伐、蒋桂战争、建设广西、抗日、二二八事件后赴台宣慰等重要历史事件进行具象描绘，对白崇禧与蒋介石、李宗仁等人的分分合合作出澄清，又用较大篇幅对1949年后，白崇禧在台湾十七年淡泊自适的暮年生活进行细微记述。“这些照片每一幅的背后都有故事，为了准确地对图片的具象场景进行说明，很多图注只有短短几句，可自己花了几天时间才写成。”白先勇说。

　　白先勇以武昌起义爆发作为全书的记述起点，受当时革命思潮的影响，其父白崇禧小学读了陆军小学，辛亥革命武昌起义的枪声打响，广西陆军小学120名学生组成敢死队去武昌，那时候他十八岁。“祖母听说白崇禧参加敢死队的事，派了两个伯父守住城门要将父亲拦回来，但父亲从西门跑出去，与同学会合，这一来就意味着父亲从此走出广西， 投身入滚滚洪流的中华民国历史长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