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津市副市长崔津渡：以产融结合促实体经济发展

　　在加快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的融合方面，天津市敢为人先的举动为该市迎得不少掌声，但也带来了一些质疑。

　　◎本刊记者 周夫荣 | 文

　　金融是经济的心脏，是产业发展的血液，作为现代经济的核心，金融为产业发展提供丰富的营养和动力。

　　然而，近年来，金融创新的失当发展却捆住了产业发展的手脚，丧失了产业发展的良机。国际金融危机阴云刚刚散去，一些因此伤筋动骨的企业甚至尚未复原，西方国家的债务危机风暴便接踵袭来。

　　在我国工业化和信息化两化融合的大势下，一直有专家倡导中国的产业发展应该加上金融化。

　　在加快产业资本与金融资本的融合方面，天津市秉持产业为本，金融为用的原则，在金融和产业协调发展的路上做了一些工作。

　　从全国范围来看，中国虽然存在流动性经济过剩的表现，但让人诧异的是，很多中小企业手里依然没钱，实体经济融资困难，这是什么原因？现在中小企业融资难，民间资本能够解决问题，但又很难监管，天津市中小企业和民间资本的关系如何？天津市市委常委、副市长崔津渡在接受《中国经济和信息化》专访时回答了这些问题。

　　国际金融危机演化

　　CEI：你如何看待如今的欧债危机和美债危机？这反映了产业层面的哪些问题？又将如何影响产业发展？

　　崔津渡：这是国际金融危机的演化，先是金融机构、金融体系出了问题，政府因此紧急救市。当初金融危机没有演化形成新的危机时，只有一两个有问题的国家政府出手救市。而当金融危机演变后，多个国家政府纷纷出手救市，这使表现在金融系统的危机在一定程度上得到缓解，然而这其实只是表面问题的解决。

　　2008年的金融危机已经演化为债务危机。这时候，问题的性质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债务危机反映的已经是政府的财政问题，而不仅仅是金融问题了，包括政府债务规模大、财政赤字长期运行、国民收入超额分配等问题。这些政府本来手里没那么多钱，却非得发行那么多钱，这是问题所在。

　　实体经济的发展弱化，特别是当前，有的国家发展到后工业化阶段，有的国家甚至发生了“去工业化”的问题，第二产业已经严重弱化。把债务危机和金融危机联系起来，表现为政府和企业都出现了问题，而问题的性质也由金融危机演化成财政问题，演化为包括政府在内的一系列金融危机。

　　CEI：现在产业升级是个热门话题，天津市的传统产业、主导产业、新产业又该如何协调发展？如石化产业的绿色发展，这方面做得如何？

　　崔津渡：天津在做循环经济，天津经济技术开发区、滨海新区等地方有现成的产业链，有一定的产业基础。比如有些废料要运出，产业链下游企业可以拿这些废料做成零部件，这样废料就可以回到原有的链条环节中来。

　　天津通过结构调整后，存量部分能够符合未来的发展方向。关键问题在于做增量，增量必须体现在高新特专产业上。对战略性新兴产业，大家的认识不太一样。国家规定的战略性新兴产业，如果没机会和条件，可能就做不起来，而即便没列入战略性新兴产业目录，如果有条件就要抓住机会。比如前些年，谁也没说要做航天航空，但天津几年前就做起来了，这是非常高端的产业。

　　天津在发展过程中，有理性思考的成果，比如说，有些产业基础条件不错，如果我们有决心要做好，那么很有可能做成。另外，也有顺势而为的成果，比如在适合的机遇下，做航天航空等产业，那也可以做好。

　　实体经济缺钱

　　CEI：金融链条断裂会影响实体经济发展，为何国外还敢冒这个险？根本问题出在哪里？

　　崔津渡：肯定是有问题了才导致金融链条断裂。从欧债危机、美债危机中可以看出，一些国家的理论指导思想有问题，这就表现为货币超发。

　　这些国家在债务危机之下不搞经济发行和财政发行了，而搞货币发行。他们搞的货币发行比经济发行和财政发行还可怕。很多人会认为财政发行很可怕，但相比之下，其实财政发行比货币发行好多了。因为财政发行之前，政府还会算个帐，看看国家有没有钱，预计未来什么时候会堵上赤字。而货币发行则是纯粹印纸币了，实质是超货币发行。

　　CEI：都说我国流动性经济过剩，但我们发现很多中小企业手里依然没钱，实体经济融资非常困难，这种原因是什么？

　　崔津渡：这是流动性过剩和流动性不足的矛盾。我国前段时期讲，流动经济过剩甚至流动性泛滥，而实体经济却不以为然，在实体经济看来，流动性可能过剩甚至泛滥，但实体经济特别是小微企业仍然很难融资。

　　1980年我国GDP总量4546亿元，M2（广义货币）的供应量约是1661亿，正好是一个GDP对应0.37个M2；2010年我国的GDP是40万亿，M2则达到了72万亿，一个GDP对应将近2个M2。原来用0.37个M2支撑一个GDP，现在却要用两个M2。这反映出两方面的问题：M2过多，GDP过少；大M2支撑了小GDP，小的GDP占用了大的M2。

　　产业与金融相结合

　　CEI：我国的金融和产业发展结合的状况如何？您如何看待三化融合的呼声？

　　崔津渡：我国实体产业和金融的结合有待加强。产融结合、产业为本、金融为用，产业一体化是必然趋势。其实，我国流动性过剩和流动性不足都存在。这体现在实体经济上是过犹不及，充而不裕。到处都是钱，真正想用钱的实体经济反而认为资金非常紧张，用钱成本高。那么，问题出在哪呢？我们可以回顾一下历史。世界金融发展史上，有两个阶段我国还没走过。

　　一是金融国际化，1816年英镑成为金本位货币，1865年法郎成为金本位货币，法国后来还搞了一个拉丁货币同盟，这两个国家货币的国际化持续了相当一段时间。到了一战之后，二战之前，有1931年的英镑集团，1935年的美元集团，1939年的法郎集团，这是金融国际化非常重要的一个发展阶段。

　　还有一个阶段，就是产业的金融化阶段。这个阶段既不是单纯的产业发展阶段，也不是独立的金融发展阶段，而是产业与金融结合的发展阶段。如现在的欧美，飞机产业一定有金融，船舶制造、国际航运、汽车产业、拖拉机产业一定有金融，因为产业和金融是合在一起的。

　　这两个阶段在我国从来没有出现过，这就导致了产业和金融若即若离。单纯的实业和单纯的金融中间差了一个实业和金融相结合的产业金融。如农业金融，商业性的政策性的和合作性的，是农业产业金融的特点。科技金融，有贷款和投资相结合，如美国硅谷和中国台湾的一些机构。产业金融，既有间接融资，也有直接融资，相当多的属于私募股权投资，产业投资基金大量存在。不同产业里不同金融有不同表现方式和不同体验。在这过程中的具体表现方式多种多样，如租赁、贷款公司、结算公司等。

　　产业和金融很好的结合起来的话，可以在现代产业或现代金融相结合的过程中，发展出一个新兴的，介乎于产业和金融之间的，以前没走过的阶段，即产业金融阶段。如果二者能结合起来的话，将来可能会有效解决资金过多或过少，金融机构大量存在，普遍化服务很充分，个性化服务不到位的问题。如果将来产业和金融结合起来变成产业金融，实体经济金融服务的个性化和具体化问题便可能得到很好解决。

　　市场经济条件下的公司治理

　　CEI：除了上面谈到的几个问题之外，是不是涉及到企业发展与公司治理问题，你怎么看这些问题？

　　崔津渡：在实体产业发展过程中，或多或少都需要有金融服务，这种金融服务随着产业化程度提高，也会发展得更加充分。

　　如果从产业角度而言，市场化建设是个重要内容，也是我国未来要发展的比较重要的一方面。我们可以借鉴很多国家的经验。英国是领导第一次工业革命的国家，早在 1844年就颁布了公司法，欧美各国随后相继颁布了公司法。公司制的企业组织成为现代经济和市场体系的组织基础。

　　我国从有企业以来，到现在100多年时间，从有公司法到现在是1914年以来的事，新中国以来的公司法是1994年出台的。我觉得有很多东西需要探索，欧美发达国家已做到这个程度，我们可以不按部就班地去做，即我们可能加快发展进度，缩小发展差距。我们正在探索，如果有问题，也应该有纠正的机会，有经验和成果也应该有总结的机会。

　　天津中小企业融资

　　CEI：现在中小企业融资难，民间资本能够解决问题，但又很难监管，天津市的中小企业和民间资本的关系如何？

　　崔津渡：天津市企业和民间资本的关系基本还稳定。我们采取了一些措施，比如我们对处于发展期的科技型中小企业，给予拨款支持；对处于成长期的科技型中小企业，给予贷款贴息；对于需要股权融资的企业，支持他们做股权投资。总之，在金融上，天津市政府会给企业以充分的保驾护航。

　　CEI：你怎么看待市场和市长的关系？政府权力和市场出现过冲突吗？

　　崔津渡：我们充分运用市场机制和市场规律。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应该尽量减少行政干预。但如果有一些符合经济规律的东西，变成法律的、经济的、市场的，或是少量行政的，应该是四位一体的结合。前三个是重要的，应该以市场为主。

　　在经济发展中，今天用到的行政手段，明天完全可以变成经济的或市场的手段，即通过把行政措施变成规则，大家按规则走。完全和行政没关系的经济，也不会太多。无论哪个国家的市场化程度，都是政府在做宏观调控。脱开行政没有政府背景的经济不是特别多。

　　CEI：区域经济里面有个“虹吸效应”，天津如何发挥临近首都的地缘优势，两地在金融方面有何优势互补关系？

　　崔津渡：天津要很好地利用各种资源发展经济与金融。我们与兄弟省市相比，有特点，有差异，相互之间是错位发展。天津现在的产业结构是以第二产业为主，第三产业的比重为46%，因此与之相关的，更多是与产业相关的金融业。

　　崔津渡简历

　　崔津渡，1955年2月生，河北望都人

　　1972年12月参加工作

　　1982年起，任天津市财政局干部、处长

　　1993年任天津市财政局副局长

　　1997年任天津市财政局（市地方税务局）局长

　　2002年任天津市副市长

　　2007年12月起，任天津市市委常委、副市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