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沌孕育希望

　　龙田

　　1792年，华尔街68号的梧桐树下，24名经纪人签下《梧桐树协议》，组成一个独立的、排他的证券交易联盟，成为纽约股票交易所的雏形，美国证券市场的大幕由此徐徐拉开。但人们容易忽略的是，其实在很久很久以前，证券交易已经在世界的各个角落展开——这就是证券场外市场。

　　一部华尔街的历史，既是一部美国资本市场的发展史，也是一部美国证券场外市场的发展史。美国的场外市场，历史悠久，品种众多，覆盖面广，就如同美国西部的千里沃野，成为美国万千中小甚至微型企业诞生、成长的温床，在其中既诞生了微软、苹果、甲骨文这样的参天巨树，也收纳了无数曾经绽放甚至也许从未绽放过的明日黄花；它先后孕育出纽约证券交易所、纳斯达克这样举世闻名的交易所，形成了层次分明、海纳百川、弹性十足的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使形形色色的企业和投资者的投融资需求得以融汇，使得资本的触角深入到实体经济的方方面面。资本的血液通过大大小小的血脉在经济体中往复循环，帮助美国取得了南北战争、世界大战、西部开发、新兴产业发展等一次又一次的胜利和跨越。

　　“万丈高楼平地起”。与美国证券市场的自发演变路径不同，我国多层次资本市场体系建设走了一条从主板到中小板再到创业板的自上而下有鲜明中国特色的发展之道路。当下，我国的多层次资本市场建设进入到金字塔最基础的层面——场外市场建设阶段。“他山之石，可以攻玉”，回顾美国证券场外市场历史，理清证券场外市场发展脉络，对我国场外市场的建立和发展相信也不无裨益。

　　证券市场是伴随股份公司的出现而诞生的。16世纪，世界进入资本主义时代。在萌芽时期，资本的形成主要依靠小商品生产者的自然分化；但随着商品经济的进一步发展，特别是当欧洲列强面临开发东方殖民地这样的战略机遇时，这种自然的缓慢的资本积累方式已很难满足大规模“开疆拓土”的需要。在这种背景下，资本聚焦和积累的方式也在进化和创新，通过“风险共担、利益共享”的股份制方式大规模集中资本开始出现并逐渐成为主流。

　　1600年，臭名昭著的“东印度公司”在英国成立了，英国女王伊丽莎白一世授予该公司皇家特许状，给予其在印度贸易的特权，世界上第一家股份制公司就此诞生。1602年，荷兰紧随其后，也成立了“荷兰东印度公司”。在随后的数百年里，这两家公司通过海外贸易与殖民侵略为本国输送了源源不断的粮食与工业原料，同时为其股东创造了极为丰厚的回报。

　　美国学者巴特尔曾指出：“有限责任公司是当代最伟大的发明，其产生的意义甚至超过了蒸汽机和电的发明。”有限责任公司免除了公司股东的无限连带责任，大大降低了实业投资的风险，但仍具有“人合”公司的特性，股东间更多是因为彼此信任而共同出资。股份公司制则在有限责任公司制的基础上又前进了一大步。作为一种纯粹的“资合”公司，股份公司将公司资本划分为标准化无差异的若干股份，遵循“同股同权，同股同价”的准则，贩夫走卒与王公贵族均可自由认购和转让，这就大大降低了实业投资的门槛，扩大了投资者的范围，从而使得大规模的资本聚集成为可能。

　　当相当数量的资本均以股份的形式存在时，自然而然就会产生强烈的股票转让需求。于是，以股票和债券为主要标的的证券场外市场产生了。

　　证券场外市场最早出现在欧洲。16世纪末，比利时的安特卫普和法国里昂的几条街上，出现了买卖股票和债券的聚会场所。17世纪初，荷兰的一些大城市，也陆续出现了买卖股票和债券的聚会场所。而1773年，在伦敦柴思胡同的约那森咖啡屋，股票商正式组成了英国第一个证券市场，它就是当今伦敦证券交易所的前身。

　　几乎在同一时期，证券场外市场也在大洋彼岸的北美大陆孕育。那时的山姆大叔，比中国更早地沦为欧洲列强的殖民地，远没有今日这般风光。17世纪，纽约城所在的土地成为了荷兰的殖民地，故土情深的荷兰人民将其命名为新阿姆斯特丹。

　　荷兰是一个很有商业精神的国家，早在17世纪中叶就已形成了一套完整的金融体系，金融与贸易使其从一个弹丸小国一跃成为世界强国之一。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荷兰裔移民为新阿姆斯特丹带来了资本主义的商业精神，促使新阿姆斯特丹的金融业迅速发展并最终成为北美洲的金融中心。

　　然而，缺乏强大国力支持的金融商业独角戏是玩不长久的。当欧洲大国们也重视金融和商业时，缺乏国力支撑的荷兰就后继乏力了。1662年，荷兰人被民族英雄郑成功赶出了台湾。而地球的另一边，1664年，新阿姆斯特丹也被“英国佬”攻陷，并被命名为新约克郡(New York)，以献给当时英国国王查理二世的弟弟和继承人——约克公爵（Duke of York）。

　　尽管江山易主，纽约市民们还是继续了荷兰人爱商业、爱挣钱的传统。证券交易不时在城市的各个街道和角落进行着。逐渐地，其中一条从东河到哈德逊河的沿墙小街成为证券交易者最喜欢去的地方——当年荷兰人为抵御英军侵犯而建筑一堵土墙，从东河一直延伸到哈德逊河，后沿墙形成了一条街，这条街因而得名Wall Street，音译为华尔街。

　　那时，买卖股票、债券的聚会场所就像卖食品的小商店一样，慕名而来的客人，可以在这里讨价还价，买到自己所需要的股票、债券。所以，人们形象地把当时这些买卖股票和债券的场所称为“店头市场”或“店头交易”，这就是我们所说的证券场外市场的雏形。

　　（作者为业内资深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