专访MFS投资前董事长、哈佛大学商学院高级讲师Robert Pozen：希腊退出可能性在提高

　　孙红娟

　　自2008年以来，国际金融市场就没有平静过，近期漩涡再次泛起。希腊退出欧元区的讨论如火如荼，摩根大通高达30亿美元的对冲损失是否预示着新一轮的系统性风险？更多的不确定性似乎已经把市场搅得一片混乱。

　　但在MFS投资管理公司前董事长、哈佛大学商学院高级讲师和布鲁金斯研究所高级研究员Robert Pozen看起来则非常清晰。

　　他在近日接受《第一财经日报》专访时表示，首先，欧洲的增长最容易也是最可行的方式是欧元贬值；希腊退出欧元区对它自己没有好处，但是否退出要看希腊人6月份的选举结果；而对于传染风险，欧洲央行和金融稳定机制通过提前注资可以避免。其次，市场不要因为摩根大通而恐慌，此次失误也根本谈不上系统风险问题，市场完全不用担心。

　　欧元贬值是促增长捷径

　　第一财经日报：最近一些报道显示，希腊退出欧元区的风险似乎降低了，你觉得呢？

　　Pozen：你是说，希腊左翼政党的支持率在降低？

　　日报：不仅如此，德国总理默克尔好像立场有点孤立，她现在面临的压力很明显，G8峰会更加显示了这一点。此外，法国总统奥朗徳要在欧盟峰会上重提欧元债券的问题，而且声称得到了意大利、西班牙以及欧盟委员会的支持。

　　Pozen：或许吧。不过我还是认为希腊退出的可能性在提高。而且尽管奥朗徳会提，但我认为德国还没准备好要答应欧元债券的问题。如果这个欧元债券意味着德国自己来为所有危机国埋单的话，德国肯定不同意，而现在所说的欧元债券就是这样子的。或许会有改良版的欧元债券，但现在还不清楚。

　　的确很多人不希望希腊退出欧元区，但希腊的确是个大难题，而且不是一个灵活的合作伙伴。两年前，大家都没人提希腊退出的问题；但最近你也看到了，大家逐渐开始在讨论这个可能性，这是个很大的不同。这说明其实是有人想把希腊踢出欧元区，前提是要防止一些潜在的破坏性影响，主要就是传染给意大利、西班牙等国家。

　　日报：那如何来控制这种传染问题呢？

　　Pozen：首先，要让希腊自己提出退出欧元区的请求，比如在6月的选举可能就是这样一个时机；其二，欧洲央行或者欧洲稳定机制给意大利和西班牙的银行提供大量的流动性，而且要让市场明白，这些组织会保证这些银行的安全性，以此来制止市场恐慌情绪；其三，一定要让市场明白，希腊是个特例，因为希腊人民似乎在任何事情上都难以达成一致。

　　日报：那如果投票结果显示希腊人民希望留在欧元区呢？

　　Pozen：这可能，但也可能希腊人民并不想要紧缩。他们是想留在欧元区，但不想要留在欧元区的代价。

　　日报：那是否会达成一种妥协，就是稍微缓和一点的紧缩，然后加一些刺激增长的措施在里面。

　　Pozen：这说起来很容易，你觉得增长在哪些地方？如果你要增长，其实比较可能的方式就是使你的货币贬值。你看看阿根廷、韩国，都曾使自己的货币贬值然后刺激出口。现在整个欧盟除了德国之外都需要增长，那为什么不让欧元贬值呢？在欧元刚诞生的时候，与美元的兑换比率是84美分等于1欧元，现在130美分等于1欧元，或许应该降到100至150美分等于1欧元才合适。

　　日报：如果问题这么简单的话，为什么欧元区国家不这么做呢？

　　Pozen：这要问那些政客了。一个国家的货币贬值很容易做，但如果是17个成员国组成的一个集团，那估计在什么问题上都达不成协议。我要说的就是很多事情说起来容易做起来难，欧洲增长问题尤其如此。

　　摩根大通损失不会引发系统风险

　　日报：最近摩根大通的巨额损失引起市场的关注，有人担心这是否意味着下一轮系统性风险的爆发。你是如何看待这个问题的？

　　Pozen：没人知道他们到底交易的是什么产品，他们只是想对冲他们对欧洲债券的风险敞口，因此使用了大量复杂的衍生产品。对冲风险的目标是可以理解的，不过他们的对冲策略出现错误，导致不仅没能对冲风险，反而造成了巨大的损失。

　　通常情况下对冲股票风险要比对冲债券风险容易，因为你可以很清楚地去卖空一个股票指数。但债券有很多种类，数量也很多，所以你很难选择一个很好的对冲策略。

　　其实对冲风险是很难的，尤其是像一些风险性很强的，比如像你对冲希腊的风险，那你可能去买德国债券。但问题是你能保证德国债券给你带来的盈利会比希腊给你带来的损失多吗？不一定。所以根本没有完美的对冲，只有务实的对冲。

　　但摩根大通这次的损失显然不是系统性风险问题，系统性风险与交易损失还是很不同的概念，前面一个可能会引发整个系统倒闭，但摩根大通显然不会，即便损失扩大到80亿美元也不会出现这个问题。它去年的盈利是200亿美元，所以显然不会出现这个问题。

　　日报：那这次摩根大通的失误对于沃克规则会不会产生一些影响，会不会导致更严厉的监管措施出台？

　　Pozen：很多银行家都反对沃克规则，相信这次摩根大通的失误对他们来讲会有一定的负面影响。有一点你要清楚，沃克规则是有规定对冲豁免权的，如果你得到豁免权，你是可以进行对冲交易的。所以这里的问题是，你要清晰地定义你的对冲行为是符合豁免范围的，然后制定相应的对冲策略。沃克规则有300多页，其实现在监管者也不清楚到底300多页的含义是什么。该规则是非常复杂的，有对对冲的豁免条例，还包括对承销商、做市商以及所有投资行为的豁免条例。举个例子来讲，我买了一些债券，然后你要买我的，你说我买这些债券是为了交易牟利呢，还是一种投资行为呢？对于银行业而言，这个界定就更难了，他们有那么大的投资组合，他们的一些行为可能是为了交易，也可能是为了投资。

　　日报：那摩根大通是否违背了沃克规则呢？

　　Pozen：Jamie Dimon（摩根大通CEO）说的是对的。他一直在强调他们是想在对冲豁免领域内进行交易，不过他们交易错了，交易策略很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