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版银监会先于财政联盟出生

　　孙红娟

　　欧元区再次站在了十字路口上：巩固统一或者转身往回走，当然统一对一些国家而言意味着更重的包袱，但走回1999年之前或许更不符合各方利益。

　　从目前的状况来看，倾向巩固统一的声音占据主流位置。欧洲决策者们也开始意识到，危机的根源是银行与主权国家之间的密切关联。因此欧盟正试图整合欧洲银行业系统并对其进行监管，欧盟委员会主席巴罗佐、欧洲央行主席德拉吉及意大利总理蒙蒂都明确表示希望建立欧盟层面的统一的“银行业联盟”。很多业内人士也指出，基于欧洲经济差异，建立统一的财政政策阻力重重，而这个“欧版银监会”相对更易成行。

　　嫁接美国模式需调整欧盟架构

　　尽管欧债危机治理历时已有多年，但“疫情”却在不断蔓延。有市场人士分析称，究其根源，一是政治架构，也就是统一的货币政策和分裂的财政政策之间的不匹配；二是，国家利益高于欧元区利益。这两个短期内几乎无解的障碍，导致欧债危机的解决只能走“欧洲特色之路”，即便对美国模式有所借鉴，也必须对其进行变异。

　　美国2008年的7000亿美元救市费用是由该国财政部埋单的，由财政部负责对银行的有毒资产进行购买从而避免这些金融机构垮台。在美国2008年10月份公布的救市方案中明确规定：财政部必须每个月向国会报告其活动，包括详细的财务报表；对于每一个500亿美元资产的购买情况，财政部必须向国会报告一切交易情况，说明定价机制、资金的使用和财务报表等交易情况。

　　但对于欧元区而言，首先并不具备这样一个统一的财政部，所以不可能通过这样一个统一的权力机构对相关部门进行救助。正因为如此，欧洲金融稳定基金（EFSF）的救助条例规定，其资金必须绕道各国政府，由各国政府对资金进行分配和监督管理。这样监管权自然下落到各国财政部，正如安联保险集团全球首席经济学家Michael Haise所指出的，“现在的问题是，你源源不断地向欧盟要钱，却无需对方插手监管，而且很显然有些国家的监管机构正在睡觉。”

　　这也就是为何以德国为代表的一些国家一直将实现“财政有效紧缩”置于直接救助之前的原因，但目前的问题是，财政联盟不可能在短期内形成，而欧洲银行业却危在旦夕，欧盟官方和市场在期待EFSF/ESM（欧洲稳定机制）对问题银行进行直接救助的情况下，“欧洲银行业联盟”将可能先于“财政联盟”出现：在欧洲银行业联盟下设立一个欧盟层面的银行业监管机构，对各国银行进行监管，并且将把EFSF/ESM救助资金使用情况的监督直接纳入其职权范围内。这个方案比较能赢得德国支持。6月7日，德国总理默克尔曾暗示支持建立欧盟层面的银行监管机构。

　　鉴于当前欧盟的机构设置，欧洲银行管理局（下称“EBA”）可能是合适的候选人。

　　Michael Haise在接受《第一财经日报》记者采访时表示，“EBA有可能担当此重任，毕竟该机构原本的设置就在于监管欧洲各国的大型银行，拥有最基本的合法性”。

　　上述观点同样得到了伦敦政经学院政治与经济学教授尼古拉斯·斯特恩的赞同。本月初在深圳出席亚洲全球经济对话时，斯特恩对本报记者表示，“尽管我不知道具体的架构会是怎样，但是由EBA进行牵头建立一个统一的银行监管机构是可能的，而且可能会逐步实现”。

　　EBA成立于2010年11月，于2011年1月开始正式行使其职能。尽管其官方称呼为“管理局”，但截至目前，EBA主要负责对欧洲的大银行进行压力测试，然后要求压力测试不合格的银行提高其资本充足率。

　　从目前的架构来看，EBA尽管在成立条款中具有广泛权利，但实际上基本上处于一个光杆司令的处境。以提高银行资本充足率为例，尽管EBA要求测试不及格或者“差点及格”的银行提高其资本充足率，并且有效削减其资产负债表规模，但具体执行是由各国层面的监管机构进行的。

　　不过目前欧洲银行业的窘境以及对统一监管的呼吁有可能改变EBA光杆司令的处境，EBA主席Andrea Enria 5月24日在北京的演讲中公开表示：“EBA有能力起草并且执行监管条例，从而在欧盟层面对整个欧元区的银行进行监管，不需要通过国家层面进行执行。唯有如此，才可以消除由于国家不同、监管理解不同等造成的不一致。同样改变目前欧盟监管的分块化，进而给市场参与者提供更强的肯定性和更强的监管基础。”

　　另一方面，实现“银行业联盟”也是实现“共同存款保险制度”的前提。在美国，美国联邦存款保险公司（FDIC）对银行存款提供保险，但在欧洲，由于分割的银行监管和财政制度，对所有银行提供同等存款保险，短期内很难得到德国的支持，因为这意味着要欧元区17国甚至是欧盟27国为一些问题银行兜底。

　　显然，“欧版银监会”的成立，对降低市场恐慌、扭转希腊和西班牙一些银行存款流失局面而言是非常有利的。但如何构建一个欧盟存款保险公司，似乎欧盟领导人还没有清晰的思路。

　　半欧债半国债模式

　　短期内，欧盟不可能建立统一的财政政策或者类似美国的机构设置；就连类似于由财政系统统一发债模式估计在欧洲尚难成行，至少现在还是看不到欧元债券的未来，默克尔甚至在公开场合表示：“在任何情况下都不会支持欧元债券”。花旗银行研究与投资主管对此表示，“发行欧元债券，不要说德国不同意，即便同意了，如果欧洲经济未来无法有效复苏也只能是把德国拉下水而已”。

　　Michael Haise则建议，在当前一些国家融资成本飙升的情况下，可以采取由国家和EFSF/ESM共同担保发债，因为EFSF是由欧元区17个成员国共同担保。此举可以降低市场恐慌。西班牙财政与公共行政管理大臣克里斯托瓦尔·蒙托罗表示，信贷市场实际上已对西班牙关上大门，如果能够获得EFSF的共同担保，意味着投资者承担的西班牙政府违约的风险降低，借此或可有效降低目前高企的融资成本，从而为西班牙政府赢得喘息时间。

　　斯特恩还推荐了另外一种方式，以西班牙为例，目前西班牙十年期国债在市场上的融资成本始终维持在6%以上，甚至一度飙至6.7%。如果ECB为西班牙设立4%的标准，超过这个标准ECB就出手购买该国债券，这是有效增强市场信心的捷径，也算是半欧债半国债的一种模式，一方面降低这些国家的融资成本，还可以提高这些债券在市场上的流动性，其实这和美国FED大举购买美国国债进而为市场提供流动性本质相同，只不过ECB受到欧盟各国的掣肘，所以执行遭遇困境。

　　但斯特恩认为，“当局势恶化到一定程度，欧盟各国决策者会采取极端手段，这些都是可以实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