延安在中国改革地理中的独特价值

　　文、叶一剑

　　宝塔山上，宝塔之下，一波又一波的游客与其合影。这座甚至可以追溯到唐代的古塔建筑的诞生，与很多人所熟悉的延安的红色历史并没有直接关系，早在延安以“红色革命根据地”的角色写入中国城市格局的几百年之前，这座塔就已经诞生，并安静地守望着面前这个几经历史变迁的延安城。

　　站在宝塔山上俯瞰延安城市，可以很真切地感受到延河对这个城市的塑造：河流两岸集中了这个城市最重要的建筑，延河上的每一座桥梁都是这个城市的一个风景。延安城市发展的全部历史都表明，这个地处干旱半干旱地区的城市，从来没有能摆脱对这条河的依赖，过去如此，现在和未来也将同样如此。

　　宝塔山，延河水，显然已经成为延安最具符号意义的两个存在。这两个符号频繁地出现在歌曲、电视以及教科书中，在很大程度上代表了延安对一个新政权的诞生所具有的无可替代的价值的表征。

　　当然，几乎每一个对那段激情燃烧的岁月充满神秘感和敬畏的游客，对延安今天的发展都可能投以吃惊的眼神：这里实现了陕西省人均GDP第一的经济发展，这里还有我国唯一一家地方所属的大型石油公司延长石油，曾经的黄土山坡也被绿色的植物所覆盖，这里也在开始筹划更大规模的城市建设，尽管，宏伟的城市建设规划可能遭遇多方面的掣肘。

　　其中最重要的掣肘之一就是水。在去延安西北65公里的一片山野中，一大片水面映照着周围的青山，每年延安的城市供水安全就依赖于这个王瑶水库，而我也是在看到工作人员在我们参观以后认真地锁上进入水库的铁门的那一刻，才尤其体会到这个水库对于延安市的重要性。现在延安市每年用水量2.4亿立方米，到2015年年需水量3.05亿立方米，按照测算，届时将缺水0.65亿立方米，这个缺口占用水总量的1/5。缺水或将成为以后延安城市发展中的一个常态。

　　为了解决水问题，包括引黄工程在内的水利工程建设和围绕水务管理体制所进行的改革，成为了延安市当下阶段最重要的决策探索。很显然，这两项决策都超越了地方的决策权限，且事关敏感话题，前者是黄河水权分配问题，后者则牵涉到我国现有水务管理中的部门利益分割的问题。这两个领域的变革，都是呼吁多年，依然难有突破。而这两个问题又事关延安城市发展命脉，延安怎么办？

　　我们在延安采访期间曾不止一次听到这样一个观点：打破既有的黄河水权分配格局，延安引黄工程的获批，也许在其它地方根本没法实现，但是在延安就可以实现。基于此，在我们看来，延安所具有的独特的政治优势，或将使得这一充满争议的黄河水权分配改革进入新的阶段。

　　考察延安的发展，我们一方面可以理解为延安以其特殊的政治地位获得了很多有利于地方发展的政策资源的支持（包括很多资金补贴），但这也可以带给我们另外一种思考：在新的发展阶段，延安或许可以基于现实的发展需求，寻求更多的体制变革方面的探索权限，而且，这些体制变革的探索，对其它城市和地区将同样具有价值，这时候，延安将成为中国改革地理中重要一极，为中国多个敏感领域的体制变革试验出新空间。

　　请不要仅仅带着对以宝塔山、延河水为表征的红色延安的追忆来到这里，还要怀揣对中国现实改革难题的追问和思考来到这里。也希望延安的发展不要仅仅停留对过往政经资源的依赖上，还可以充满对未来变革的理想，为延安，也为中国。而这，是延安作为新的实际上的“综合配套改革试验区”所具有的独特价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