蓝色港湾幕后老板炒作艺术品作为融资工具

　　韩言铭

　　2010年6月3日，经过近70轮竞价，北宋黄庭坚书法《砥柱铭》卷以3.9亿元落槌，加上12%的佣金，总成交价达到了4.368亿元。刷新了当时中国艺术品拍卖成交价的世界纪录。2010年11月11日，伦敦Bainbridges拍卖行的清乾隆“黄地粉彩四面开光吉庆有余纹转心瓶”，以5310.5万英镑创下中国艺术品拍卖纪录，合6亿元多人民币的天价。

　　这两个天价艺术品的背后买主便是商人王耀辉，他在艺术品投资领域一出手就震惊了中国的艺术品界，一举成名。他公开的身份是中辉国华实业(集团)有限公司(以下简称“中辉集团”)董事长。这是一家以战略性直接投资为主，提供投资咨询和管理服务的企业集团公司。在房地产、基础设施建设、基金公司以及艺术品领域均有涉足。

　　对于商人王耀辉玩艺术品的手法，圈内人看法不一。但他近年来无疑成为了国内拍卖行的“座上宾”和大买家。而且发现了炒作艺术品作为成本低廉的融资工具的妙用。

　　投身艺术品市场

　　从实业投身艺术品的人，有些不是因为爱好，而是因为艺术品市场能带来的暴利。

　　做实业发家的王耀辉真的对艺术品有如此深厚的热爱？艺术圈内的评论家江因风认为，从实业到投身艺术品的，一般不是因为爱好，而是因为艺术品市场能带来的暴利。另一位不愿意具名的圈内人士则认为，当时艺术品投资刚开始热，作为嗅觉灵敏的商人，王耀辉可能意识到其中的商机，故参与进来淘金。

　　2010年春，在楼市股市低迷情况下，寻求新投资点的资金增多，推高了中国艺术品拍卖市场。拍卖成交额从2009年秋季的156.46 亿元，上升至2010年春季的201.41 亿元，环比上季度增加了28.7%，创造了当时中国艺术品拍卖成交总额的新纪录。

　　有业内人士指出，进入2010年，流动性资金大量介入中国艺术品市场，不仅使得市场规模迅速增长到300亿元，更是推高了中国艺术品的成交量和成交价格。这些迹象表明，中国的艺术品市场已经从“收藏型市场”向“投资型市场”转型。

　　一直以来，国内艺术品市场的水很深，并非只有钱就能玩得转的。而王耀辉则一下以大手笔现身艺术品投资领域颇有意外。

　　“如果是真藏家的话，应该是愿意跟圈内人士交流的，但是王却很低调。虽然拍卖行都有保护自己大户的心理，关于他的消息太少了不太合常理。”前述圈内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说。

　　《no art》杂志在推出2008年至2010年3年之间最有影响力的拍场买手第六名便是王耀辉。杂志点评道：“由某银行最早扶持起来的蓝色港湾，这两年也进入到了艺术品市场，看来这个东西让王总上了瘾，希望这样的业外大鳄能多多支持艺术，玩艺术多体面呀！”

　　2010年4月，由高潮出面成立了自然人独资公司——北京雅盈堂文化发展有限公司(以下简称“雅盈堂”)，这个1000万元注册资本金的公司选择在保利大厦办公。

　　第三方理财机构恒天财富在2011年推荐信托产品时的材料指出，雅盈堂法定代表人高潮是代王耀辉先生持股。该材料也列出了雅盈堂的投资管理团队和投资顾问团队名单。投资管理团队包括：王博、张玲、高明仁、杨桂思和田文艳；投资顾问团队包括：龚继遂、孔晨、章津才、尹吉男、余辉、王春福、吕成龙和王健华。

　　虽然推荐材料宣称这是一支具有较丰富的艺术品投资管理经验的管理团队，但是其列出的管理团队名单却少有公开资料。而已经离开雅盈堂的前任副总经理兼艺术品研究总监杨桂思曾在接受媒体采访时说，她2009年6月从中国人民大学艺术学院硕士毕业后，应聘成为雅盈堂的副总经理，在公司工作一年左右后辞职。当时的工作内容是，招聘艺术品研究员，研究拍卖市场的拍品，写报告供公司领导高潮参考。

　　而材料所列出的投资顾问专家也有水分，一些专家如龚继遂、尹吉男向媒体表示对自己被列为雅盈堂顾问“毫不知情”。

　　但是，王耀辉通过雅盈堂在艺术品市场上豪掷千金大规模扫货，有业内人士介绍，王耀辉近几年在艺术市场上的消费金额在20亿~40亿元之间，涉及到国内外多家拍卖行，主要的收藏方向为书画和古董。

　　2012年4月5日，吉林信托在“雅盈堂艺术品收益权集合资金信托计划2012年第一季度管理报告”中公布用款人经营情况时称：据不完全统计，2010年，雅盈堂购入拍品的总额在12亿元以上；2011年的购入总额在7亿元以上。

　　该公告指出，2010年秋拍至今，雅盈堂紧密关注艺术品市场，不断加大投资额，积极参加国内外的重大拍卖会，比如伦敦佳士得、伦敦苏富比、香港佳士得、香港苏富比及中国嘉德、北京保利、北京翰海、中贸圣佳、北京荣宝、北京华辰、上海天衡、山东天承等拍卖公司的春拍、秋拍。在专家的指导下，购进了包括书画、瓷杂等多件重量级拍品。

　　不过，亦有拍卖公司向媒体抱怨，从2011年起，雅盈堂就开始拖欠货款，而2010年都是结清货款的。

　　实际上，王耀辉不仅在拍买市场中扫货，他曾想成立一个文交所。据2011年6月20日《南昌日报》报道，南昌市委常委、常务副市长赵东亮就投资建设文化艺术交易平台项目接待了中辉集团董事长王耀辉一行。同时，中辉集团打出了招聘博物馆类或美术类专业本科学历、艺术品基础知识丰富的艺术品管理员广告。

　　疯狂的艺术品融资

　　获得艺术品本身或收藏坐等艺术品升值并非王耀辉涉足艺术圈的主要原因。精于资本运作的他，自然不会放弃艺术品这个绝好的融资道具。

　　在拿下《砥柱铭》后，短短几个月内王耀辉便顺利把它金融化了。2010年9月29日，雅盈堂就将2010年保利春季拍卖会中拍得的北宋书法家黄庭坚《砥柱铭》作为质押物，联合吉林信托发起设立了“雅盈堂艺术品收益权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这只2年期的信托计划募集了4.5亿元，投资人收益率每年8%。信托计划表示，信托募集资金用于艺术品投资以获取投资收益。

　　不过，这个天价的《砥柱铭》当时就引起争议，不仅对于它的真伪存疑，而且对于它的成交价格有质疑。当时有记者调查了解到，多位业内资深人士均称《砥柱铭》天价成交为假，而真实成交价只是作为起拍价的8000万元。

　　圈内知名人士也表示：“今天我们才知道王耀辉当初为什么要拍出天价了，便于抵押融资。”

　　资本业内人士亦指出，这款产品的实质为艺术品质押融资理财产品。

　　在艺术品信托当中主要分为融资型、投资型和管理型。其中融资型信托的基本模式是：以信托资金收购投资顾问指定的艺术品，到期后由投资顾问以约定的溢价回购(如年利8%)。

　　上述“雅盈堂艺术品收益权集合资金信托计划”就属于这类，在这一模式下，信托项目所投资的艺术品价值涨跌与投资人关系不大，其收益率只取决于信托项目与所投公司的回购协议。

　　北京孙中伟律师事务所艺术法研究中心主任孙中伟告诉《中国经营报》记者：“借助艺术品融资，输血房地产或者挪作他用的这两三年很常见。”不过，他认为如果是融资型艺术品信托，信托资金的流向是可以由投资顾问自主决定的。

　　而整个艺术品信托融资模式十分可怕。孙中伟描述了一个精简的过程：通过“假拍”把艺术品炒高，甚至“拍假”把艺术品炒高，然后用艺术品通过信托或银行进行抵押贷款，再把除去“假拍”或“拍假”成本后的资金挪作他用。

　　写有“艺术战争”系列的江因风，一开始以为，天价《砥柱铭》是一个洗黑金或者是贪污公款的途径，但是从现在情况来看不是这样。“拿有争议的作品来巨额融资，很容易被查出来，王耀辉的艺术品运作水平还比较低端。真正的高手是‘大象无形’，自己是不会轻易暴露的。”

　　而一位文化部系统的专家表示：“信托是成熟的金融产品，艺术品信托合法合规，至于信托资金流向哪、用在哪里，那是投资顾问的问题了。像是和尚把经念歪了，不能说明这个信托工具不好，就不能做了。”

　　王耀辉的艺术品金融化创新之路，并不止于上述这款产品。2010年8月，国投信托发行“国投飞龙艺术品基金9号集合资金信托计划”，信托规模1.5亿元，期限为1.5年-2年。在其12月发布的第四季度报告中指出：1.5亿元全部用于购买雅盈堂合法拥有的艺术品收益权，信托资金于成立当日便支付给雅盈堂。

　　2011年3月，北京信托发行“盛藏财富宝腾一号艺术品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规模4亿元，雅盈堂即为投资顾问。采用分层级的收益类型，优先级的预期年化收益率为9%-10.5%。

　　北京蓝色港湾置业有限公司(系王耀辉控制公司)为“盛藏财富宝腾一号艺术品投资集合资金信托计划”提供连带责任保证。

　　上述三款艺术品信托产品为王耀辉融得两年期资金9亿元。正因如此出色的规模，王耀辉控制的雅盈堂在一份2011年中国艺术品基金排行榜单中荣膺第二的宝座。

　　在艺术品资本化过程中，投资顾问根本不需要出太多钱，便可享受藏品的升值空间。业内人士称，在一些小的拍卖公司中，还会有一些违规做法，例如虚增交易价格，使成交价严重背离市场价值，买家一边付很少的钱收下藏品，另一边又以更高的价格去融资。

　　不过，亦有业内人士指出，土地都可能做两次抵押，而这种保管在第三方机构的艺术品用作两次质押贷款并非无可能。一份给信托作抵押；同时再把艺术品抵押给银行贷款。

　　一个佐证便是，工行上海分行今年1月份便成功发放首笔艺术品质押贷款。工行上海分行聘请专业权威机构及专家对艺术品进行详细地鉴定，办妥艺术品质押手续后，参照估值价格给予一定比例的融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