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化桥：为高利贷平反昭雪

　　整理 | 本刊记者 谭敏

　　你知道吗？投资银行、股权基金和对冲基金一般要求投资的内部收益率超过25%，不管他们投资的形式是债权、股权还是可转换债。

　　你知道吗？全球千千万万的银行对信用卡余额所收取的利率40%。你知道吗？全球的消费者贷款和微小企业贷款的利率，都比银行基准利率高出好几倍。

　　你知道吗？大量的消费品以及医药企业的毛利率在70%以上!

　　上述高利率和高回报率从来没有人抱怨，但是，我们中国人对高利贷的态度是鄙视或者敌视，甚至有些从业人员都不敢理直气壮地承认自己是放高利贷的。但是你想想，如果小企业主能够用10%的利率，从银行得到足够的资金，他为什么要主动找小额贷款公司或者典当行或者民间借贷人，支付20%甚至更高的利率呢？难道他不懂算术吗？

　　6月的某个深夜，在雷雨交加的广州，我急需从花都区的酒店赶到办公室取一份文件， 20分钟的车程，我好不容易说服了一位小伙子帮忙，我付给他200元做报酬。他谢谢我。可我更谢谢他。

　　在多数情况下，高利贷 (小额贷款和典当行) 就是这样的服务。宁波的王大伯下周嫁女，今天需要5000元，添置家具。某小额贷款公司在15分钟之内把钱借给了他。下周，王大伯收到礼金之后，归还了5300元。这家小额贷款公司一周内收到了6%的利息， 年化利率高达百分之几百。但是，你问问王大伯为什么不找银行吧。你再问问王大伯作为一个消费者的体验：他感谢还是仇恨那家小额贷款公司？ 我们不要想当然，还是问问他吧!

　　广州某下岗女工2009年开了一家商店，为几家大企业采购和供应各种办公用品。由于她没有合格的资产做抵押，没有银行愿意给她提供贷款。我们万穗小额贷款公司在认真分析了她的业务前景之后，帮助了她。今天，她是一个有成就感的企业家。

　　在广州花都区，万穗公司以微型金融为主业。两年来累计为1537户小型企业发放贷款11亿元，其中单笔30万元以下的有1345笔，户均余额10万元。我们的48个员工已把微型贷款业务推广到了广州市花都区80个村镇和街道，帮助17750人就业。这家小公司已经向政府缴纳税款2300万元，而有些占地几百亩（污染河流和空气）的工厂从来没有缴过这么多税！

　　直到去年，我本人对高利贷也有严重偏见。可《华尔街日报》的一个故事，给了我深刻印象，我决定云游四方做点研究。我很快爱上了这个行业。

　　《华尔街日报》的故事是这样的：某个星期五的傍晚，一个小伙子走进了一家小额贷款公司的营业所，他掏出身份证，很快获得了80美元的贷款。那天是他女友的生日，他想买一束花，并且请他的女友去吃晚饭。不一会儿， 他哼着小调儿，消逝在浪漫的落日余辉里。下周一，他领了工资，便把100美元 (含20美元利息) 转给了债主。3天时间，债主的利息率高达25%，年化的利率高达百分之几千，但那个美国小伙子没有抱怨。

　　近年来，高利贷行业在媒体上曝光不少，但行业的规模还是太小，原因是监管制度太呆板，而根子在于人们对这个行业的歧视。今年5月底，中国国内信贷余额为62万亿元。其中，小额贷款公司的贷款余额为3，000多亿元，占0.5%；典当行的余额为1，000多亿元，占0.16%；担保公司估计有300亿元不合规的贷款，占0.04%。这3类机构的贷款总和小于华夏银行的一半， 或兴业银行的40%。

　　古今中外，小贷公司和典当行都是很活跃的行业。而且，与大家的偏见相反，这个行业的繁荣，并不以宏观调控 (或者货币紧缩)为前提；即使在资金非常充足的2007年和2009年，高利贷也十分兴旺。在今天的美欧和日本也是如此。我坚信，中国政府和大众一定会看到，小贷公司作为一个行业对扶持微小企业和三农的巨大贡献。随着这个行业的成熟和形象的提升， 政府会提高它们的负债率的上限， 也会降低税率而减少它们做帐外帐的诱惑。

　　有人说，银行系统不应该给小贷公司贷款，因为小贷公司太乱了。但事实上，小贷公司一点都不乱，我们管自己的钱，非常小心。我访问过七八十家小贷公司，他们大都做得非常好，即便有违规，也只是极少数。他们不吸收存款，也就谈不上系统性风险。整个小额贷款行业的贷款总规模也不过相当于半个华夏银行，或者半个兴业银行而已。

　　银行给房地产公司、化工厂和煤矿贷款，都没有人为的上限，但给小贷公司的贷款却不能超过我们股本的0.5倍。而且事实上，很多小贷公司根本不能从银行获得任何贷款。另外，银行也会区别对待，允许我们从银行获得贷款，不等于银行就一定会给我们贷款。

　　怎么看待小贷行业的高利率？有人说我们是放高利贷的，其实绝大多数小额贷款公司，都严格执行了政府规定的利率上限（银行基准利率的4倍）。那么怎么看待市场的高利率呢？我觉得高利率是通货膨胀的必然结果，如果通胀为10%，谁愿意用7%的利率贷款给你？那不是明摆着的亏钱和补贴你吗？

　　高利贷，一个堂堂正正的名字！我从世界顶级的投资银行转到小额贷款公司，丝毫不觉得屈就，反而感到非常爽心。

　　对话张化桥

　　记者：小额贷款吸引您投身其中的原因有哪些？

　　张化桥：我想尝试一个既能赚钱，又能帮助穷人的商业模式。我放弃很多。但是，如果我不创一创，我会很不甘心的。政府说，要帮助小微企业和三农以及弱势群体，但是你看看我们的各个监管部门的政策，可以把人逼得发疯，限制太多，阳奉阴违。

　　记者：假如您是一个有10万资金的投资者，您会用多少钱去放高利贷？

　　张化桥：一半。

　　记者：普通投资者参与高利贷的风险主要在哪几个方面？

　　张化桥：坏帐。

　　记者：面对温州老板的“跑路潮”，您认为普通投资者应如何规避投资风险？

　　张化桥：分散风险。

　　记者：读过您的《我真希望高利贷处处泛滥》。请问，如果中国这种高利贷真的泛滥了，会不会造成金融监管秩序的混乱？

　　张化桥：可以参见我的另一篇文章《美国为什么没有高利贷》。如果大家都放高利贷，资金供求关系就会发生变化，高利贷不就成了低利贷吗？那太好了！中国千千万万在挣扎的小微企业有救了！现在，民间利率那么高，这件事情本身就证明放高利贷的人太少了！

　　记者：您认为高利贷的发展前景会怎么样？

　　张化桥：光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