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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才建筑师的遗孀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08-10 17:28 来源: 外滩画报

  过去10 年,塔格利亚布将天才建筑师米拉莱斯生前留下的11 个建筑构思全部实现。对她来说,这是纪念丈夫的最佳方式。如今,这位西班牙当代最杰出的女建筑师,对 “米拉莱斯风格”加以进化。

天才建筑师的遗孀
贝娜蒂塔-塔格利亚布

  深蓝色风衣,充满少数民族风情的暗红腰带,形状各异的彩色徽章串成的长项链,明黄色的塑胶提包 当贝娜蒂塔-塔格利亚布站在一大群深色西装的男子中间,明亮得像一团火焰。

  48 岁的塔格利亚布热爱色彩和美食,并且依然是个精力旺盛的美人。除此之外,她还被誉为西班牙当代最具传奇色彩的女建筑师。她是西班牙建筑师事务所EMBT 的领头人,曾经与让-努维尔、库哈斯等人一起出任过北京奥运会主场馆以及游泳馆设计方案评选,其设计的西班牙馆在去年上海世博会期间引起诸多话题。作为西班牙天才建筑师埃里克-米拉莱斯的遗孀,过去十年,塔格利亚布将米拉莱斯生前留下的11 个建筑构思全部变成现实。

  “这是一个太过坚定的女人,以至于没有人会比她更了解自己的立场。”2004 年,当她以超出预算10 倍的资金完成苏格兰历史上最具争议的建筑物——苏格兰议会大厦时,有记者发出这样的感慨。

  现在,这个曾经站在丈夫米拉莱斯身后的女人正逐渐走出大师光环:她为德国汉堡的海港新城规划出充满线条感的公共空间;她为西安世界园艺博览会建造了一个拥有明艳油画色彩以及现代解构主义的“山之迷径花园”;她设计的造型宛如一个巨大篮子的上海世博会西班牙馆,则获得巴塞罗那世界建筑节大奖以及2010 年英国皇家建筑协会国际奖。2010 年她入选西班牙《世界报》评出的年度杰出女性。

  “接下来,她能够代替米拉莱斯赢得普里兹克奖吗?”埃里克-米拉莱斯被认为是“高迪之后最出色的西班牙建筑师”,若不是英年早逝,他本有希望赢得普里兹克奖。如今,人们把希望寄托在他的遗孀塔格利亚布身上。

  “我从没想过这个问题。对我来说,人生像是一个美好的游戏,一趟旅程,我习惯去享受它,但从来不预设结果。”接受《外滩画报》专访时,塔格利亚布这样告诉记者。谈到她的丈夫、英年早逝的天才建筑师,她则说:“埃里克是个幸运的男人,他的一生虽然短暂但非常与众不同。”

  西班牙女设计师的中国印象

  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新校区项目采用的是全球招标模式。在经历了数个月的甄选工作后,塔格利亚布领衔的EMBT 建筑事务所中标。

  这不是塔格利亚布第一次接手校园项目。“设计校园的难点在既要将整个校园与周围的环境相互融合,形成一种真正开放式校园的效果;另一方面又要把校园内每个区域都规划好,让学生们有一种归属感。”塔格利亚布这样解释。

  这样的设计理念和米拉莱斯的一脉相承。米拉莱斯生前设计了汉堡音乐学校以及维戈大学校园,在他勾画的校园草图里,人们看到了他一贯崇尚的无尽延伸式风格,主体建筑与周围天然景观浑然一体。而塔格利亚布此次设计复旦大学管理学院新校区,也将重点集中于环境。他们为主要的建筑物设计了大量的玻璃天窗,好让自然光线从四面八方射入建筑内部;另一方面,他们也巧妙地利用光线来做空间区隔。

  EMBT 的设计另一个亮点在于建筑外墙面材料的选择上。这一次,塔格利亚布决定采用赤色的陶土作为外墙装饰。

  与她的丈夫米拉莱斯一样,塔格利亚布也喜欢在设计中引入异材质。从宛如一只“藤篮”的西班牙馆,到复旦管院项目中的陶土,以及张大千博物馆中大量运用的竹子,在塔格利亚布近期设计的各个项目中,人们都看到了这样的特点。

  塔格利亚布对于具有中国特色的材料尤其偏爱。为《外滩画报》拍照时,她专门指了指扎在腰间的少数民族风情扎染布巾,“这是我去年来中国时买的。”

  塔格利亚布还记得1982 年第一次来中国时的情景。那一年,她19 岁,有机会跟随家里做生意的亲戚到中国来旅游。“因为是第一次来中国,不能免俗,我们选择了诸如长城、故宫这样的地方,”她回忆说,相较于与西方截然不同的中国古典建筑,19 岁的塔格利亚布更热爱中国美食,“整个假期,我所有美好的回忆几乎都是与吃有关。”在她的心目中,“食物是一个地区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事实上从我个人的经验来说,尝试一个地区的特产有助于帮助与当地文化产生共鸣,了解当地人的生活方式。”

  与食物一样,对她来说,建筑则是另一个与社会连接的工具。今年初,由塔格利亚布主持的张大千博物馆在张大千故乡四川内江市正式开工建设。从EMBT 目前公布的设计图来看, 整个博物馆最大的特色便在于竹子的利用。这是自西班牙馆后,塔格利亚布再次使用充满中国特色的材质作为建筑物的主题材料。

  “相比于藤,竹子在西方建筑界算是非常少有的材质,” 塔格利亚布试图从她的中国同行处寻找灵感,“在中国,人们有用竹子制作脚手架的传统。”

  塔格利亚布称设计这个项目犹如一项“外交工作”,“认识了许多人,也更了解中国文化了。”为了做好这个项目,她的团队重新研究了张大千的作品,并且亲自访问现在移居在西班牙的大师后裔。“我们知道竹子是张大千最擅长的绘画主题,而他的后人则告诉我们,竹子在中国文化中的意义。”

  女人更适合当建筑师

  塔格利亚布依然记得,当丈夫米拉莱斯过世的消息传出,夫妇俩共同的一位建筑师朋友曾给过她很棒的建议。“建筑师是一个极其需要耐心的职业。贝纳蒂塔,你要记住,完成一幢建筑通常需要四五年的时间,而要完成你作为建筑师的职业恐怕需要更长时间。你应该花费一些时间去好好思考,自己最渴望的是什么,你自己想要拥有什么风格。”

  塔格利亚布很早就认定了自己的风格。1963 年,她出生于意大利米兰,是意大利历史上最传奇的极简派设计大师吉奥-庞蒂的同乡。但屹立在米兰街头充满简洁线条的大师遗作,似乎并没有对塔格利亚布日后的风格产生更多的影响。

  大学毕业之后,塔格利亚布决定前往美国进修。在美国,她遇到了影响她一生的西班牙建筑师埃里克-米拉莱斯。

  当时,30 多岁的米拉莱斯已在建筑界站稳脚跟。人们常常将米拉莱斯比作是高迪之后最有天赋的西班牙建筑师, 这是因为两人都不拘泥建筑设计的传统思考模式, 热衷于采用常人无法想象的奇异材质,将建筑复杂多变的线条尽可能地与周围环境联系起来。

  不过,这种充满建筑师个人标签特色的风格也极易招来非议。直到今天,米拉莱斯的苏格兰议会大厦依然被不少媒体列入全球最丑陋建筑。《纽约时报》曾评论米拉莱斯就像是一个“坏婴儿”,“感性主义者热衷于丑陋无比的线条”。

  塔格利亚布则很快被米拉莱斯的风格所吸引。她跟随米拉莱斯回到巴塞罗那定居,两人于上世纪90 年代初成立了EMBT 建筑师事务所,其中的EM 代表埃里克-米拉莱斯,而BT 则是贝娜蒂塔-塔格利亚布。在之后的近20 年时间内,他们为世界带来了色彩艳丽、线条明快的巴塞罗那圣卡特丽娜集市,充满各种复杂几何图形的苏格兰议会大厦,以及线条无限延伸,仿佛与自然融为一体的汉堡音乐学校等。

  米拉莱斯从不讳言对于线条以及编织物的热爱。有一次在接受采访时,他还透露,自己正与人合作进行实验,将编织物直接包裹在建筑物的柱子上。

  他的这一风格在塔格利亚布身上得以传承。以塔格利亚布个人最有名的作品西班牙馆为例,如同波浪状的内部钢筋结构,以及以藤板这种罕见的材质覆盖而成的建筑外墙,这让西班牙馆远观就像一只手工编织的篮子。

  有意思的是,当人们提到编织以及奇异的线条,首先想到的建筑师则是扎哈-哈迪德。这位有着中东血统的英籍建筑师曾在采访中承认,自己极其着迷波斯地毯的繁复花样,并且时常能从编织技巧中得到启示。有人曾评论说,扎哈的设计能让石头舞蹈。

  同为女性建筑师,塔格利亚布并不如扎哈那般极端排斥棱角。相比之下,她更在意的是建筑物的功能以及与周围环境的融合统一。不过,她同样承认,相比于男性,女性天生的感性使得她们对当代艺术具有更深厚的鉴赏天赋。“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女性更柔和,适应度更强,更乐于尝试突破限制。女性像水一样是能够流动的,从这个角度来说,或许女性建筑师更乐于尝试非常规的线条。”

  新生

  2000 年,46 岁的埃里克-米拉莱斯死于脑肿瘤。业界震惊于这位青年才俊与前辈高迪一样,突然辞世,而对于他的遗孀、EMBT 的合伙人——当时只有37 岁的塔格利亚布则充满同情和质疑,一个拖儿带女的俏寡妇如何顶着天才丈夫的盛名继续前行?

  去世前,米拉莱斯正专注于苏格兰议会大厦这个项目,大约有三年时间,他不得不长期离家一个人在爱丁堡工作。在此期间,作为EMBT 的合伙人,塔格利亚布在媒体眼中更多是一个花瓶角色。

  米拉莱斯死后,塔格利亚布被推到了台前。当时,整个工程陷入困境,预算无限度增加,工程毫无进展。塔格利亚布顶着多方压力,坚持初始构想的完整性。“那是一个非常特殊而又奇怪的时期。刚开始,埃里克的死让我特别孤独,似乎整个世界正虎视眈眈准备吞了我。但人有时的确很叛逆,越是处于逆境越好斗。”她如此回忆当时的情况。

  现在,塔格利亚布学会以一种更加从容自在的态度应对生活,“有时,结果并不尽如人意,但我总会努力轻松面对。”或许正因为此,在复旦管院新校区方案的比稿活动进入最白热化的时刻,人们看到塔格利亚布依然神情轻快。

  如今,距离米拉莱斯辞世已11 个年头。塔格利亚布还记得去年初夏的某个周末,她带着孩子们以及亲朋好友一起举办纪念米拉莱斯逝世10 周年的活动。当时气氛热闹极了,孩子们开心得跑前跑后,大人们则不时爆发出一阵阵大笑。

  “我本来想举办一场比较安静的纪念活动,后来转念一想,在我们周围始终有那么多有趣以及具有才华的艺术家,为什么我们不能搞些特别的活动?”于是她将活动的地点挪到了米拉莱斯生前曾参与设计的一个公园里进行,“直到现在,我依然能体会到他做的那些景观设计是多么匠心独具,宛如迷宫一样精巧,而远远望去竟然就像是埃里克的脸一样。”

  作为当今建筑界最成功的女性建筑师,塔格利亚布从不讳言自己依然在延续和复制着米拉莱斯式的建筑理念,她说她是在以这种方式怀念丈夫。5 月,当她设计的上海世博会西班牙馆获得英国皇家建筑协会大奖时,她曾告诉记者,“如果他(米拉莱斯)活着,也会非常高兴。”

  西班牙国家馆日当天,塔格利亚布带着孩子、亲朋好友组成的人数庞大的观光团,特地来上海参观世博会,“孩子们高兴极了,他们可以度过一个特殊的暑假,尤其是在西班牙馆日,大家还看到了保罗-加索尔(编注:西班牙籍NBA 球员)。”她津津乐道地回忆起当时的情况。

  由于丈夫早逝,过去10 年,为了花费更多时间陪伴丧父的幼子,塔格利亚布为自己的工作制定了铁律:“在欧洲的所有出差行程必须当天来回,如果到中国则最多停留三天。”

  “埃里克死时,卡特里娜5 岁,她对父亲有些记忆,她记得父亲帮她拍照,和她一起修理玩具小椅子,而多米尼克才2 岁,他对自己的父亲完全没有印象,这使得他很不好受,我必须去帮助他克服那种心理上自责和愤怒的情绪,帮助他逐渐建立与父亲的联系。”

  经历了10 年之久的丧夫生活,如今,塔格利亚布逐渐意识到,是时候做出一些改变了。“我现在尝试着做一些改变、一些突破,我将之看作是米拉莱斯风格的一种进化。我想埃里克看到也会感到高兴的,因为每次一个作品完成后,他总是想如何继续做出一些变化。”除此之外,一个旨在发现和鼓励新生代设计师的基金会也以米拉莱斯的名义发起。

  塔格利亚布表达了自己对非盈利性实验项目的热爱,在谈到自己的愿望时,她表示希望将来能有机会与朋友们多做一些实验性质的项目,“并不为了效益,只是好玩。”

  B= 《外滩画报》

  T= 贝娜蒂塔-塔格利亚布 (Benedetta Tagliabue)

  B :谈谈这次你在复旦管理学院新校区的这个项目。EMBT 过去就有设计校区的经验。在设计校区方面你主要考虑什么?

  T :在我们过去承接过的各式项目中,我自己认为学校是比较难做的项目。对于EMBT 来说,在做校区项目中,我们第一个考虑的就是如何将校区与四周的环境相融合,我们非常喜爱开放式大学校区的概念,比如在做复旦这个项目时,我们发现其实在中国多数大学校园是独立的,我们希望打破这个惯例,将新管院的建筑与周围的环境互相融合,使它成为原有社区的一部分,即便不是学生,你也可以随便进入大学的咖啡店喝一杯咖啡,或者在图书馆外玻璃天顶下享受一下午后的安逸时光。与此同时,大学校园既要与周围环境相融合,又需要将各个功能区域进行细致的分隔。最后,在复旦这个项目上,我们在主体建筑上大量采用陶土以及玻璃两种材质,一方面陶土象征着古典元素,而玻璃又带有未来主义色彩,这也暗合着学校是承继传统又链接未来的地方。

  B :谈到EMBT,不得不说到你的丈夫埃里克-米拉莱斯,他的作品始终包含着诸如一些类似织物缠绕感的复杂线条,他一向喜欢无尽的组合。而你自己的作品如西班牙馆等似乎也延续这样的风格,是你本人一向钟爱这种风格还是因为受到米拉莱斯的影响?

  T :对我来说,埃里克不仅是丈夫,而且是我长期以来最重要的工作伙伴。我的职业生涯中最重要的一段时光是与他一起度过的,从这个层面上来说,他的确对我的风格产生了深远影响。比如说他生前时常提到在建筑设计中尽量保持建筑与自然的融合;建筑是连接社会的一个重要表现形式。

  非常不幸的是,埃里克死的时候还很年轻。我当时决定继续发展他的事业,虽然这很困难,但我认为应该让他的风格延续下去;对我来说,这是纪念他的方式。每当我开始设计,我尝试以他的方式来思考,感觉他似乎还生活在我身边。

  B :你与你的丈夫在建筑设计方面始终是格外钟爱结构复杂、外观繁复的建筑物。有一个传言,说你曾担任2008 年北京奥运会主场馆项目的评审,最后由瑞士人赫尔佐格的项目胜出,很大原因是由于“鸟巢”与你的个人风格最相似?

  T :我在2003 年时开始参与奥运会主场馆方案的甄选工作。作为评审,要担负与建筑师完全不同的责任,很大程度上你必须去考虑委托人的想法。在奥运会主场馆这个项目上就是如此,可以说所有进入最后名单的提案都非常好,但我们知道,这个场馆对于北京意味着什么,这听起来有点像是个政治任务,我们必须去选择一个最“特别”、最“出挑”的,必须是“从来没有的”,要让人耳目一新、大吃一惊,然后印象深刻。基于这几点,我们当时所有人都认为赫尔佐格的“鸟巢”最符合这些要求。

  B :你的丈夫米拉莱斯曾被认为是高迪之后最有天赋的西班牙建筑师,甚至有人认为如果不是意外早逝,他极有可能获得普里兹克奖。现在这个重任似乎落在了你的身上。对此,你有感到一些压力吗?

  T :我从来没有刻意为自己设计过职业生涯,也不会去想得奖的事情。相比之下,我更乐意将人生作为一个美丽的游戏,一场旅行来享受,我努力去做自己力所能及的事情,并且在整个过程中乐在其中,如果能有结果对我来说就是额外的红利了。不过,这并不意味着我们不应当去为更美好的生活奋斗。我的丈夫一生虽然短暂,但我始终觉得他是非常幸运的,因为他拥有一段多么奇妙的旅行。现在我最想做的是将他的精神延续,所以我们特别以他的名字设立了基金会,旨在鼓励和帮助更多愿意投身设计的年轻学生,比如最近我们在成都也有一个项目,是赞助当地学生的一个艺术展,我非常乐意投身到这些事情中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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