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啤：一场输不起的赌局

　　周斌

　　重庆啤酒，正在成为一场输不起的赌局。

　　这个赌桌的一头，坐着重庆啤酒的大股东、管理层，另外一头，则是大成基金(微博)以及东北证券等机构投资者，还有接近2.7万户左右的散户。

　　重啤之所以引入关注，除了其历史涨幅惊人——13年涨幅37倍，近一年半以来涨幅也高达近4倍。更重要的原因，在于它研发的产品带来的想象空间——乙肝疫苗。

　　这个故事如此具有想象力，以至于很多人根本就不相信它，但是有人选择了相信，而且是机构投资者，它的股价一路高歌猛进。

　　然后，却出现了现在的结果。

　　我们对此曾经进行过沙盘推演：重啤下跌——大成旗下基金净值狂降——巨额赎回——大成抛售旗下重仓股应对——其他公司基金净值下滑——其他基金公司遭遇赎回——其他公司被动应对抛售股票——引发连锁反应。

　　这个连锁反应本来很难发生，但是由于整个A股处于极度的弱势之中，而且前面有科力远、大元股份连续跌停的先例，重啤事件的爆发，则使得这样的多米诺骨牌效应成为可能。

　　这不是一个很有趣很值得研究的现象么？一只股票出问题，牵连一大批，甚至可能引发整个基金业面临赎回潮。

　　我们应该感到幸运的是：中国的基金投资者不够成熟，不懂得规避风险，所以他们买入基金后，只要没回本就坚决不赎回在，这种美德挽救了基金业。如果中国基金的持有人都是理性的投资者，中国基金业说不定早已在这次的风暴中遭遇挤兑而集体崩盘了。

　　很有讽刺意味吧：由于基金投资者的不成熟，反而给行业留下了生路。

　　前面说到赌局：为何是赌局呢？

　　在 重啤事件刚刚爆发时，笔者曾经在微博(http://weibo.com)上批评过大成基金的投资逻辑：重庆啤酒做乙肝疫苗，一旦成功，其社会效益和经济效益巨大，而失败了，也不过是投入上亿 的资金，这本来是很值得做的事情，也是资本应该支持的，但是，这应该是风险投资做的事，不应该由公募基金去赌，公募基金的主要职责，是替广大没有风险控制 能力的小额基金投资人管理风险，而不是拿着他们的钱去赌博。公募基金应该重建自己的投资逻辑。

　　重庆啤酒，看上去很像是大成基金发动的一个赌局，从2010年3月26日那个涨停板起，大成基金一直都在赢钱，一路顺风顺水。直到12月7日，运气一夜之间逆转。

　　不过，大成基金方面，却在努力证实和澄清，这并非一场赌博，而是基于理性判断的一个投资选择，笔者认为，大成基金实在是很有必要证明这一点，否则他们面临的很可能是生存危机。

　　根 据《21世纪经济报道(微博)》高级记者简俊东的采访，我们可以得知，大成基金投资重啤并非轻率之举，他们对于重庆啤酒的投资始于2009年初。此前，大成的医药 研究主管吕猛一直在跟踪(合成肽)乙肝疫苗项目的临床表现，他根据自己调研所了解到的一些情况，在公司内部进行了推荐，针对基金经理的质疑和问题，做了大 量的解释和完整的病毒学学科逻辑推理分析，在得到基金经理的初步认可后，这只股票才得以进入股票库。

　　吕猛的简历让他的推荐非常有说服力。

　　吕猛毕业于武汉大学(微博)生命科学院病毒学系，获得病毒学硕士学位后在复旦(微博)大学生物医院研究院深造，师从治疗性疫苗专家，乙肝病毒分子生物学与免疫学学科带头人闻玉梅院士，更是曾参与了闻玉梅治疗性乙肝疫苗“乙克”项目的研究。

　　目前研究中的治疗用乙型肝炎疫苗共有三种：闻玉梅主导的重组HbsAg蛋白治疗用乙型肝炎疫苗、广州空军医院主导的乙型肝炎病毒DNA质粒治疗用乙型肝炎疫苗、重庆啤酒乙型病毒性肝炎治疗性多肽疫苗。

　　因此，专业背景以及曾经任职“竞争对手”，吕猛在大成基金中获得广泛的响应。

　　“纳入股票库之后，我们的研究团队和基金经理对重庆啤酒的研究与跟踪更为紧密。这一方面靠大量的外部资料，另一方面，我们对重庆啤酒进行了大量实地调研。其间，研究团队和我们的基金经理、包括我自己也曾数次去做调研。” 大成基金首席投资官、投资决策委员会主席刘明告诉记者。

　　从研究员的背景和大成基金首席投资官的实地调研看，我们基本上可以断定，大成应该是比较了解重庆啤酒乙肝疫苗的进展的，所以才敢下这么重的注。他们旗下9只基金持有重庆啤酒共计4495万股。

　　那么新的问题出现了，如果大成的判断以及掌握的信息没有错，那难道是重庆啤酒在说谎？

　　我们可以看到，引发这轮下跌，最关键的是12月7日重庆啤酒披露的乙肝疫苗揭盲进展，这个结果意味着重庆啤酒的乙肝疫苗效用和白开水差不多。

　　事情发展到这里，大成与重啤，如果双方不是合谋，那么必然有一方在说谎。

　　大成基金的基金经理们显然不能承受自己说谎的指控，因为如此重仓重庆啤酒，造成了巨大的损失，如果他们没有足够的理由来说服投资者，那他们将会面临严重的职业信任危机。

　　按照大成基金刘明的说法，他们对重庆啤酒进行了大量实地调研。其间，研究团队和我们的基金经理、包括他自己也曾数次去做调研。

　　这就意味着，重庆啤酒方面与大成基金方面的信息沟通前期应当是顺畅的，至少双方是有比较密切接触的，而且根据一般的情况来判断，大成基金应当是从公司高管处了解到了他们认为比较靠谱的信息，才敢如此下重注。

　　那么是重庆啤酒有什么动机故意公布误导性的数据？是为了打压股价吗？或者之前与基金等机构投资者的交流过程中，都在用并未公告的利好欺骗机构投资者？

　　而一家券商的自营部门人士则告知记者：“重庆啤酒态度很奇怪，复牌前我们沟通很好，但复牌后，董秘等相关高管就再联系不上，我们过来已蹲点两天，也尝试很多途径，但没有结果。”

　　若真是如此，重庆啤酒将面临两种可能的指控：第一种可能是故意披露不实信息误导投资者，导致投资者遭受巨额损失；第二种可能则是在公告前期向机构投资者提供了虚假的信息，导致他们不断买入，推高股价。

　　这两种指控对重庆啤酒来说，绝对不是轻松的事。因为这涉及到信息披露违规，涉及违法以及事后可能的高额索赔。

　　所以，这个赌局，已经成为一个死结，对弈的双方，无论是大成基金或者其他机构，还是重庆啤酒的高管，他们都陷入了一个尴尬的处境：无论他们昔日是否曾经把酒言欢，如今却都已反目成仇，并且陷入你死我活的博弈之中。双方都必须努力自证自己的清白。谁都输不起。

　　十分值得关注的是，重庆啤酒停牌前一天，即11月25日，当天的股票成交额高达13亿元，12月7日公布揭盲结果后连续暴跌，这未免令人怀疑，是否有先知先觉者已经获悉重庆啤酒即将公告的消息，在最高点潇洒地抽身而去了？

　　这对于二级市场的投资者而言，这是一个十分精彩的案例，它远比福尔摩斯的悬疑剧更加引人入胜，而等待最后的结果，更是让人如此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