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曙光：地权变迁与市场扩张

　　新浪长安讲坛第62讲，长安讲坛总第193期，做客专家是论坛成员、北京天则经济研究所学术委员会主席张曙光。他演讲的题目是：当前农业形势与农村政策。

　　以下为演讲实录：

　　但是咱们看到了第二个阶段，可以说农产品市场形成，而这个时候，由于咱们的改革的推进，经营农产品不仅是政府和政府的国有企业，而且私商已经进入粮食市场，那么政府的独家垄断打破了，出现了这方面的竞争。

　　另一方面，农户的数量增加了，也可以看，提供商品的农产品的主体也多了，所以农产品的市场形成，但是这个时候由于经营规模有限，如果是有分工也是自然分工，所以农产品的商品率也很低，既然一家一户商品率很低，市场的规模也狭小，市场的半径也很短，一个地区性的，局限性的市场，当然这个时候还有一个要素市场形成，就是农业以外的劳动力市场形成，因为可以到外面去打工了。

　　但是到了规模流转阶段，你可以看不仅农产品市场扩展了，而且农业的要素市场发展，咱们先讲农业的要素市场，一个市场就是土地市场，因为土地可以流转、可以交易，土地有了租金，租金是土地的价格，价格显性化了，尽管这里边由于它交易的规模，交易的状况还受到一些无形的限制，但是它汲取，有了这个市场，这个市场市场还需要进一步发展。而且农民不光可以流转，而且关于土地租金，农户也有了讨价还价的权利。

　　举两个例子，一个是北京通州这个地方，集体为了推进土地流转，他看了好多涉农企业，最后确定了一家，谈判的结果，给每一亩地，给农户七百块钱的租金，50%的人同意，农户不愿意。那么集体再去谈判，把它提高到给农户八百块钱，整个租金一千块钱，这个70%的人同意。那么他就算帐，说你过去种粮食，你的收入也是七百块钱，那个时候你要操劳，现在你根本不管了。不管了你多省心？

　　你收入比过去不少，你还可以劳动收入。经营方式的变化是各种各样的，这个村的经营方式变化并不太大，这个两千亩地的耕作是大规模的拖拉机是村里的，而田间管理仍然是由一家一户进行的，但是你要按人家的要求达到了，人家才支付工资，这是谁的地谁来管。不像崇州和西部花乡那是大规模的农业了。你可以谈判要素的价格，土地的价格是可以谈判了，这个市场形成了。

　　第二个市场就是劳动力市场。咱们刚才讲劳动力市场，在上一阶段里边是外部的劳动力市场，这个阶段是农业内部的劳动力市场形成了。那就是说，农民有了两个选择，劳动力我既可以出外打工，也可以在农业社农企业里干活了。你比如说西部花乡，它确实完全是一种农业工人了，为了能够管理公司培训当地的农民，而且从中间培训出来了自己的管理员自己的技术员。而且这些人农民工也和过去的农民不一样了。

　　你比如说咱们工厂里夏天有加班费，过去农民自己种谁给你发加班费，自己给自己发。但是他现在向公司提出来要求发加班费，公司也确实每年给发加班费。

　　再比如说上班时间它也有要求了，夏天太热了不愿意中午干活，跟公司提出来，早晨四点上工，九点下工，下午四点以后上工，中午这一段时间他是休息的，所以你也可以看到这种劳动力市场形成了，农民工有了自己的劳动力市场的要求，不光是租金可以谈判，而且劳动保护的条件也改善了。这是劳动力的市场。

　　另外一个就是资金市场。咱们现在农村的资金主要是农和组织给提供的，大家只能满足30%左右。那么这两年城里的村镇银行前天我看见一个消息，银监会要在每一个乡镇搞一个村镇银行，从今年开始，我觉得是件好事。

　　但是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当社农企业进入以后，不光是带来了技术，带来了品种，带来了市场，而且带来了资金，而这些企业都有投入在里边。大概西部花乡上海的花卉公司和杭州的花卉公司每一个企业都投资几千万，崇州引进了46家企业，大概引进了资金10多个亿。大家就可以看到，这样的发展也是令人高兴的事情。

　　另外一个就是农产品市场扩展了。这一点我觉得非常重要，咱们过去由于商品率比较低，所以是一个地区性的市场，而现在由于大规模的经营，专业化的生产，所以这个市场扩展了，从地区市场变成全国市场，甚至变成国际市场，为什么这么说？

　　我们大家可以看到，山东宁阳实际上是一个农区。但是这个合作社，蔬菜专业化生产以后，它和泰安红海公司合作，公司派技术员到这个合作社来指导。他的菜就给这个公司，而这个公司就把他的菜销售到韩国，销售到日本，你想它变成一个世界市场。而且他自己把他的蔬菜加工以后，包装以后，直接送到泰安和济南的超市，而且农民也可以谈判蔬菜的价格。它这个西兰花，开始给红海公司的时候，一公斤八毛钱，公司卖一公斤两块钱，他觉得这个价格太低，于是和这个公司谈判，要求提高价格，经过几次谈判以后，公司同意，价格从八毛提高到一块二，提高了50%，你想数量大了，收入就增加了挺多。那么提高到一块二以后，他也满足了，我也不能再提高了，提高人家也没有利润了，你卖你也没有利润了，农民也懂得这个道理。

　　所以价格也可以谈判，市场半径变成一个全国性的市场和世界性的市场。

　　刚才讲到崇州，它的专业化的蔬菜基地和集成基地大量生产。于是它的产品不光销往到省内外的很多地方，而且销售到欧洲。有了世界规模的市场，这个时候才有可能容纳下大规模的生产，这是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正因为它的市场半径扩展了，这些地方种的蔬菜也好，集成也好，它现在要注册自己的商标，要自己的品牌。

　　你想一想，咱们品牌价值多大，过去农业上哪有什么品牌，现在这些问题也出现了。所以这个发展，我觉得恐怕市场的扩展是非常重要的事情。因为有一个经济学上的道理是很清楚的。咱们一家一户的时候，都是小规模的分散投资，而一旦大规模经营以后，你就需要集中大规模的投资。大家想一想，如果说你的市场半径很小，容纳的数量很小，咱们为什么很多地方失败。

　　你比如说这个村有几个能人种了一个产品，一下子赚了很大的钱，村里人都眼红，一下子都介入，但是市场半径很小，大家都介入，产品多了，市场容纳不多了，一下子价格低了，亏了，亏了明年就不种了，农业的波动就是这么来的。如果你大规模的经营的话，你不解决市场问题是根本不可能的，你想产品一下多了，卖不出去，投资不下去了。

　　如果是学经济学的，这个道理，咱们去建立模型来把它模型化来解释它的，这是很重要的一个事情。我觉得如果说，我们不是30年改革市场的发展，对外开放的发展，中国的农业和工业有现在的状况，绝对不可能的，咱们现在工业化的成功，是外援工业化的成功。

　　就是因为有了外部的资源，有了外部的市场，你捅破了两个瓶颈，一是资源瓶颈，一是市场瓶颈。过去的发展经济学只讲资源瓶颈，两个缺口，外汇缺口，投资的缺口，并没有讲到你产品市场的问题，我想中国的发展这是重要的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