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治重启难抑高球场生长 地方政府是推手

　　“很可能，极有可能，这次治理充其量只会使得高尔夫球场的公关成本略有提高。整不好，反而会起到‘禁果升值’的作用，背后的重要原因还是地方政府与其千丝万缕的关系。” 北京开达经济学家咨询中心新生经济研究所所长郭夏在接受中国商报记者采访时不无忧虑。

　　8月17日，国家发改委网站发布《关于开展全国高尔夫球场综合清理整治工作的通知》，包括发改委、国土部等11部门将联合展开全国高尔夫球场全面清理整治工作。

　　值得一提的是，这是自2004年国务院办公厅下发了《关于暂停新建高尔夫球场的通知》以来的又一次“整治”。对于整治的预期，多数受访者表示不容乐观。“上面是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但下面是不管黑鼠白鼠，不被抓到就是好鼠。何况现在都是一些软政策，没见强有力的措施出台。”

　　地方政府是重要推手

　　在北京西北四环，有一个27洞的高尔夫俱乐部，此球场占地2700亩。有意思的是，该球场从六郎庄村落穿过，横跨四环主路。据当地村户向记者反映，最近因为六郎庄拆迁，球场的前世今生都被卷了进来，其中就包括当地政府当年疑似违规出售农田给高尔夫球场。

　　“现在几个村民代表正在状告区政府和高尔夫球场方面，因为这事高尔夫球场也紧张了不少。”该村民爆料称。

　　随后记者登录某网站高尔夫频道，网站对其表述很是“阔绰”：“俱乐部位于海淀区北侧，与北京高新科技园区中关村及世界上保存最完整的皇家园林——颐和园为邻，风景秀丽的昆明湖和万寿山是球场的远景，球场闹中取静，在都市的繁华和自然的美景间开辟出了一块与众不同的高球乐土。球场与四环路等公路相接，交通便利，出入快捷。”

　　在该网站首页，北京市高尔夫球场的分布图清晰可见。据记者观察，五环以内，有高尔夫球场六七家左右，其中这家俱乐部建于2002年。按村民的解释，“当地区政府擅自出售农田建设高尔夫球场，高额占地费收入囊中。”眼下正值六郎庄进行拆迁改造，球场的种种问题便进入了大众的视线。

　　日前，记者前往该球场调查。8月18日下午7点半，记者由昆玉河南路进入六郎庄路到达球场西侧门。有意思的是，当时正值下班时间，但是两个对开的侧门却敞开着，不时还有附近的村民进出，有遛狗的，有带孩子玩耍的。门卫对这一切视而不见。

　　随后记者问询当地村民何故，“高尔夫球场对外开放了吗？”一位当地村民的解答让记者释然，“对外开放也是近几个月的事，晚上下班时间村民可以自由出入。这可能是球场怕激怒村民做出的暂时让步。”翌日，记者致电高尔夫俱乐部探寻其中原委，对方称不知情婉拒采访。至于当年多少价码接盘，暂不得而知。

　　8月17日，国家发改委网站发布《关于开展全国高尔夫球场综合清理整治工作的通知》，通知称，2004年国务院办公厅下发《关于暂停新建高尔夫球场的通知》明确要求暂停新建高尔夫球场，清理已建、在建的高尔夫球场项目。随后，盲目建设高尔夫球场的现象基本得到了遏制。但近期，一些地方无视国务院有关文件要求，违规建设高尔夫球场，占用大量耕地和林地资源，造成了极坏的社会影响。为切实加强规范管理，保护耕地和林地资源，坚决制止违规建设高尔夫球场现象，经国务院同意，在全国开展高尔夫球场综合清理整治工作。

　　“高尔夫是新生经济业态，它现在野蛮生长的现状与地方政府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地方政府通过高尔夫球场谋求达到招商引资的目的，可以满足高档交际，拉动地方经济。而中央从全国用地、节水的方向考虑加以治理，充分体现了中央政府和地方政府诉求的不同。”北京开达经济学家咨询中心新生经济研究所所长郭夏告诉记者说，高尔夫球是一项公关运动，也是一条相当热俏的商业路径，地方政府在其中起到了很重要的推手作用。

　　在数据方面，《中国高尔夫白皮书》给予了最佳的诠释。其披露，2004年国务院叫停新建高尔夫球场时，北京市高尔夫设施只有15家，但此后总共又开业了40多家。据原中国高尔夫球协会副主席崔志强透露，北京地区大概有60家高尔夫球场。被称作高尔夫走廊的永定河沿线，现在至少有7家高尔夫球场，最小的占地也在1000亩以上，最大的甚至超过了5000亩。

　　除此而外，安邦咨询高级研究员贺军也有同样的判断：地方政府搞土地经济，到处招商引资建高尔夫球场。地方看中的是，建完高尔夫球场，周边土地、房地产立马升值，这些都会落入地方政府的腰包。《中国高尔夫白皮书》调查显示，全国各地高尔夫球场建设都和房地产有着密切的关系，在北京，两者之间的关联度达到了70.2%。

　　如此看来，地方政府难逃干系。

　　掐断地方利益链条成关键

　　“目前只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文，并没有见到实质性乃至强制性的措施，使得地方政府甘愿和俱乐部一起顶风作案。充其量增加些公关开支，不会有大的改善。” 北京开达经济学家咨询中心新生经济研究所所长郭夏在采访中道出了心中的无奈。

　　之后，他更是用一句诙谐的话来形容这次整顿：上面是不管白猫黑猫，能抓到老鼠就是好猫；但下面是不管黑鼠白鼠，不被抓到就是好鼠。“就怕中央政府狠不下心来做这事，如果言而无信，下面肯定会更加变本加厉，猖狂至极。”

　　事实上，郭的顾虑并非杞人忧天。

　　2004年1月10日，国务院就曾经下发了《关于暂停新建高尔夫球场的通知》，要求一律不得批准建设新的高尔夫球项目，之后又陆续七次下文，重申通知精神。然而，现实并没有得到改观，结果却像郭夏所言“禁果升值”。

　　有意思的是，从2004年到现在，全国高尔夫球场从170家左右增加到了600家左右，现在我国除了西藏外，各省市区都拥有了高尔夫球场。

　　在安邦咨询高级研究员贺军看来，个别地方政府的不作为已经成为最大掣肘。在贺看来，高尔夫球消费带来了巨大的利益。

　　“高尔夫会员卡一般都是天价，北京的行情，少则20万，多则600万，这个被炒起来的衍生品利益巨大。高尔夫不是大众消费，而是少数人的‘精英消费’。2010年全国经常打高尔夫球的人员不过33万人，北京只有3到5万人。消费高尔夫的都是什么人？大部分是官和商。在北京这个政治中心和经济中心城市，高尔夫行业的水极深。跟高档会所一样，要动它就是动各种利益集团，极难！”

　　除此而外，城市规划和监管也存在真空。

　　在贺军看来，虽然今年4月份国家发改委、监察部、国土部等十一部委刚刚联合下发了《关于开展全国高尔夫球场综合清理整治工作的通知》，但近日朝阳区金盏乡境内的温榆河河道中还在顶风违建高尔夫球场，在有关媒体的报道中，当地某些官员的表现令人惊诧，和其政府公务员的身份极不相称。城市规划有用吗？政府在哪里监管？

　　“高尔夫球场野蛮生长的问题，是中国土地资源、水资源利用失控的缩影，而造成这种问题的关键是利益问题。而关键中的关键，还是在地方政府。”

　　郭夏亦认为，不死抓就等于不抓。“当运作高尔夫球场变成一种投机行为的时候，恐怕会有更多的水源被浪费被污染，更多的土地变成地方政府赚钱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