铁矿石现货交易平台之争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12-11 10:21 来源: 新金融观察报自年度长协机制瓦解之后,在必和必拓的力挺下普氏指数成了铁矿石季度定价的基础,然而这一指数也因为其数据来源不公开而备受质疑。于是,必和必拓继续发力,开始在新加坡筹建新的铁矿石现货交易平台。
新金融记者 刘畅
将入冬至,关于铁矿石现货交易平台的争夺逐渐热闹起来。
自年度长协机制瓦解之后,在必和必拓的力挺下普氏指数成了铁矿石季度定价的基础,然而这一指数也因为其数据来源不公开而备受质疑。于是,必和必拓继续发力,开始在新加坡筹建新的铁矿石现货交易平台。公开媒体消息表示,该平台股东构成计划为钢厂40%、矿山40%、贸易商20%。一旦交易平台建立起来,“接下来肯定会推出指数。”一位业内人士对新金融记者说。
此前,中国北京国际矿业权交易所(下称“北矿”)也曾对媒体表示计划在今年年底推出中国铁矿石现货交易平台。
国内另一大宗商品交易所工作人员也对新金融记者表示:“我们一直在研究建立铁矿石现货交易市场,现在还在调研过程中,通常至少要8个月至一年的时间才可以启动。”
其实,铁矿石日益现货化的今天,建立一个现货交易市场的目的已经不仅仅是为买卖双方的交易提供一个平台,更重要的是通过平台的发展来提高自身的影响力,进而推出相应的铁矿石指数,定价权的争夺才是关键。
在积极筹划现货平台的过程中,中外双方的优势和劣势不言而喻,而国内钢厂和铁矿石贸易商则不得不更多从现实出发权衡选择。
抢夺定价权
“如果做一个基于现货交易的平台,就会逐渐形成一个基于该平台的铁矿石指数,其实就是一个指数之争。”兰格钢铁信息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琳对新金融记者说。很明显,所谓的铁矿石指数之争,归根到底就是定价权的争夺。
对于从现货市场发展到指数的过程,一位不愿具名的业内人士向新金融记者介绍:“比如一个现货市场最开始一定是做现货交易,做到一定程度它就可以推出一个延期交货的合约,慢慢地建立期货。”
众所周知,期货本身来自于现货,是现货交易的一种标准化,“可以在实现一定现货基础之后逐步把交易的模式进行创新和发展,从而实现期货交易,期货本身就是一个很好的价格信号,你甚至可以把它认为是价格指数。”上述业内人士称。
在12月8日的2011年天津铁矿石年会上,中国五矿商会会长徐旭也提出开发我国自身的铁矿石期货市场,对争夺议价权有重要意义。
前述某大宗商品交易所工作人员坦承:“当时想要做这个现货交易平台也是从国家利益角度出发的,目的就是未来增加国内铁矿石的定价权。”
而据公开媒体披露,必和必拓建立现货交易平台的目的也无非是想日后“形成一个基于现货交易的铁矿石指数,并最终形成被国际认可的铁矿石指数”。
想要成为普遍接受的价格指数关键在于该指数的影响力和权威性。如果建立一个铁矿石交易平台,它的影响力足够大,交易量足够大,交易对象也足够多,那么就会有越来越多的商家使用这种价格指数来定价,而这种指数也被更广泛地接受。
“我并不了解北矿和必和必拓各自的平台是怎样的运作模式,但是他们的目的都是要做一个指数出来,而指数就是实际的成交价格的反映。”国内某大型矿产贸易商内部人士对新金融记者说,“比如A花了多少钱从B那里买了多少货,把市场上这些数据统一然后进行计算,就得出指数。”
其实,市场上很难出现所有商家都认可的统一指数作为定价基础,最终的交易取决于买卖双方共同认可的标准。假设中国钢厂与卖方都愿意使用北矿未来的指数或者坚持按普氏指数来定价,只要双方说好,用哪一个都无可厚非。因此,指数之争只能是争取更大的影响力和定价权。
一个现货市场权威性越高,参与的人就会越多,国泰君安期货研究所金属与能源研究中心主任林小春举例认为,假设必和必拓现货市场的影响力大于北矿市场的影响力,那么大家都倾向于做影响力更大市场更活跃的市场,“这样一来北矿的市场就相对受到了压制。”他对新金融记者分析道。
在林小春看来,中方积极建立现货交易市场争夺定价权可能是年度长协瓦解之后的无奈之举。
早在2009年5月,中国部分民间的贸易商就推出了首个非官方铁矿石交易平台——日照国际铁矿石交易中心,当时其提出为客户提供铁矿石交易、融资等第三方中介服务,同时还将推出中国版铁矿石价格指数——“日照指数”。然而,不到一个月,中国钢铁工业协会就以其会导致投机并破坏当时的铁矿石年度定价机制为由将其关闭。
彼时,正是中国与铁矿石供货商进行年度长期合同谈判的关键时刻,交易中心的建立无疑会使得铁矿石的定价机制更倾向于现货化,从而直接影响到年度合同的谈判。
林小春认为,“当时钢协本身就不希望铁矿石现货炒作,况且行业内的钢厂都倾向于年度长协,如果受到现货的冲击,那么原有的体制就有可能面临崩溃。”在这样的情况下,日照的铁矿石交易平台才被关闭。
最新的消息是,目前该中心主要以提供电子交易信息为主,真正的铁矿石交易平台还未启动。
2010年4月,执行了多年的年度协议定价机制开始瓦解,出现了以铁矿石指数为基础的季度甚至月度定价机制。兰格钢铁信息研究中心研究员张琳对新金融记者说:“目前国内的钢厂已经适应了季度定价加上现货交易这种混合的定价方式,现在缺乏一个中方和外方都认同的权威的价格指数。”
林小春认为,目前年度的长协已经受到冲击,即使国内不建立现货交易中心,不争价格指数,外方也会建立,与其被国外抢占机会,还不如自己建立争取一下定价权。“现在要争取这个定价权,也是无奈之举。”他说。
外方平台略占优势
建立现货交易平台,买卖双方将成为平台的主体。但从卖方来讲,北矿的平台并没有优势。国土资源部相关工作人员向新金融记者表明了这种担忧:“我国自身的高品位铁矿石资源并不丰富,因此国内建平台最大劣势是缺少卖方。”
而新加坡将建立的平台背后,三大矿山之一的必和必拓就是其最大的股东,他们最大的优势是有大的矿山和国家资本的支持。至于买方,三大矿山并不需要太过担心。林小春认为,“几乎大型钢厂都是他们的客户,他们可以减少其他方式的销售倒逼钢厂通过现货平台来交易”。
当然,北矿也有权利邀请必和必拓等矿山以卖方身份加入其交易平台,但是对方接受邀请的可能性并不大。换言之,你有权利邀请,但外方矿山不一定会加入你的平台,尤其是必和必拓。道理很简单,“假如必和必拓已经是新加坡市场的卖方,它一定会考虑一旦再进入北矿的平台很有可能对自身的平台销售构成冲击。”前述业内人士说。
除此之外,张琳还指出新加坡交易平台的另一大优势是其交易平台的运作经验。“他们此前已经有环球煤炭交易平台(globalCOAL)的经验为基础。”她进一步介绍,此前的煤炭交易平台会把每周实际发生的交易价格与买卖双方对其远期期望的价格加权以后作为基础的交易指数。以她的判断,新加坡铁矿石交易平台建立以后肯定会推出相应的指数,这样该平台就更具有权威性,而国内在建立这种交易平台并最终形成指数的过程还在一个摸索阶段。
作为北矿,身处一个铁矿石贸易额成交量最大的国家,推荐钢厂和贸易商加入参与可能相对容易一些。然而面对中外平台的选择,东北某大型钢厂负责人给新金融记者这样的答案:“这个现在不好说,作为国内的钢厂当然应该首先考虑选择国家自己的平台,但是现在钢厂也都很现实。”同时他表示如果国内平台上缺少大型矿山,仅靠贸易商来充当卖方的话肯定是不够的。
前述某大型矿产贸易商内部人士则坚定地告诉新金融记者:“我们肯定会去必和必拓的,因为它是矿山,有定价的权力,我们肯定是向强者靠拢。”此外,他也假设了另一种情况:中国的钢厂和贸易商能够团结起来统一加入北矿平台并按其指数采购,而这样的结果很有可能是“你单方面地想以北矿指数购买,而三大矿山不进入北矿,不承认其指数,他们也就不会以北矿指数卖”。
如果中方企业还一致坚持使用北矿指数,“那么极端的结果可能是三大矿山不卖给你,必和必拓完全可以以其他的方式自己出货,它不愁买家”。
但是,必和必拓的这个现货市场也未必无懈可击。目前尚不能确定是否淡水河谷会参与到新加坡的市场中,如果它不参加,那么最后可能必和必拓用自己的指数定价,而淡水河谷仍然用普氏指数定价,就会导致三大矿山内部的分化。“如果中国钢铁厂通过计算认为用普氏指数定价更划算,那可能就不会接受必和必拓的指数,相应地买入必和必拓的货可能就少一些。”上述内部人士称。当然,这种情况应该是三大矿山都不愿看到的。
供需改变才是关键
“无论是必和必拓还是北矿建立交易平台,我个人认为都是一场戏。因为现在是卖方市场,价格是人家说了算。”上述钢厂负责人说。据他回忆,“2000年以前,三大矿山都是自己拿着合同到钢厂求着我们买(铁矿石),但是现在我们的需求提高了,情况不一样了。”
以中国目前日益增长的钢铁产能而言,在资源上一定会依赖三大矿山,“毕竟靠中国国内的矿山自给自足很困难,所以有没有定价权不是看哪个指数的问题,关键在于需求和供给的关系”。
麦格理银行大宗商品分析师GraemeTrain也曾对公开媒体表示,“所有这些事情最终都无法改变铁矿石供需状况,供需状况才是最终决定价格的因素。”
数据显示,1996年我国粗钢产量是10006万吨,之后用了7年时间到2003年产量才突破2亿。2005年粗钢产量34805.75万吨,即从2亿到3亿产能仅用了两年时间。2010年中国的粗钢产能占世界粗钢产能的44.23%,而这一比例在2000年仅为14.92%。
十年期间中国钢铁产能突飞猛进地发展,对原材料铁矿石的需求越来越大,从而使得其价格也水涨船高,逐步被控制。“这几年随着中国钢铁工业的发展,现在产能这么大,我们钢厂在铁矿石定价的方面没有话语权,控制了什么指数都没有用。”该钢厂负责人发出这样的感叹。
前述矿产贸易商内部人士也认为,在目前的铁矿石市场上,三大矿山还是处于主动地位。“如果现有地位不改变的话,所有工作都是徒劳的,即使国内推出自己的指数,三大矿山也不会买你账。”该内部人士从事铁矿石交易多年,他发现目前中国钢铁的需求不能真正反映到工厂的生产中去,“有的时候部分中间商可能会先囤货过一段时间再卖给开发商,那么只要有钢铁贸易商在中间接货,钢铁厂的货就全都卖出去,这样实际的供求关系肯定会受到影响。”
这样看来,采取哪个指数可能并没有那么重要,问题的关键在于是否能够适当减少需求来摆脱三大矿山的控制。对此,上述钢厂负责人指出:“首先要看国家的需求导向,是否能够把节能减排控制住。其次是把行业的集中度控制好,产能减下来了,无论哪个指数再高对成本的影响都不会太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