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利时的中国客：不差钱的中国企业应保持冷静

　　持续的欧债危机之下，疲累的欧洲急需外来"血液"的注入。面对热切的欧洲，"不差钱"的中国企业此刻实应保持冷静，看到优惠、嗅到机会，更应察觉到潜在的法律风险

　　法治周末记者 肖 莎

　　“我只有5分钟的空闲时间，但我仍愿意谈谈爱国者国际化联盟组织50位民营企业家在比利时抱团投资的事情。”电话那端，爱国者数码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兼总裁冯军语速很快。

　　3月22日，作为爱国者国际化联盟发起人，冯军率团前往比利时，针对在当地拓展业务的办公地点、配套设施、扶持政策等方面进行深入考察。

　　这是冯军第二次带团去比利时考察，2011年12月，冯军就带领十几名爱国者国际化联盟成员前往荷兰、丹麦、比利时和英国，和当地政府投资部门交流，并比较了各国的招商优惠政策，最终把联盟的首个海外落户地选在比利时。

　　“做企业这么多年，我深知企业家在"走出去"时面临的痛苦，毕竟万事开头难。而民营企业家中的"好人"(注：冯军认为相对于与个别有过违法经营劣迹的企业家，爱国者国际化联盟中的企业家都是合法经营的好人)抱团走出去，风险会相对较小，海外政府会比较重视，同时我们也会比较受欢迎。”这也是冯军组建爱国者国际化联盟的初衷，他希望把行业内前三名的企业组织起来，每个行业只选一家企业，避免内部矛盾，这样大家共同走出去，寻找更多的发展契机，同时也能把中国品牌推向世界。

　　备受礼遇的中国人

　　“千万不要认为国际化离我们很遥远，全球化背景下，你不主动走出去，就会被动国际化，与其这样，还不如主动出击。”冯军曾如此表述中国企业走出去的必要性。

　　而随着经济全球化的发展和世界经济格局的调整，中国民间资本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渴望在海外大施拳脚。但关于中国企业走出去，我们此前听到的大都是这家企业在海外投资失败了，那家企业试图在海外拓展业务被拒绝了。因而谈及“走出去”，有些企业会顾忌到种种困难而望而却步。

　　此次爱国者国际化联盟去比利时考察，遇到的却是截然不同的景象。

　　考察团成员、北京眼妈妈科技有限公司董事长贺竑雁到现在都记得在比利时的情景：8辆警车开道；副首相范纳克尔亲自接见并座谈；布鲁塞尔市市长和安特卫普市市长分别推介各自所在城市给中国企业的政策支持，就连位于安特卫普市的贝纳特集团和位于布鲁塞尔市的Tour&Taxis集团也分别竭尽招数吸引中国企业家在各自所在的展览中心落户。

　　“三天的考察安排得特别满，比利时方面政商界的大腕都见到了。”贺竑雁用“连上厕所的时间都没有”来形容此次考察的紧凑程度。

　　在贺竑雁带回来的资料中，记者发现，为了吸引中国企业到旗下的欧洲市场城落户，贝纳特集团还制定了专门的龙腾计划(DragonRisingProgram)，帮助中国企业在落户之后拓展市场。

　　“龙，在外国人眼中是邪恶的化身，而为了吸引中国企业投资、适应中国文化，贝纳特集团却推出了龙腾计划。”贺竑雁觉得从这个细节也能看出，比利时方面有多么希望中国企业来当地落户。

　　欧债危机下抱团共赢

　　“之所以如此受欢迎，一方面是我们这个团的背景，即每个成员都是细分行业里的前三名，而且我们学奥运，采取"零容忍"的原则，联盟中谁要是做了违法的事情，就马上把他踢出去，这让外国人比较放心；再一个原因就是欧债危机，这个大背景下，欧洲经济比较萧条，失业情况很严重，我们这些来自中国的好人"抱团"去开分支机构，能给他们创造就业，他们当然欢迎。”在简短的采访中，冯军多次提及这种“好人抱团”模式的有效性和影响力。

　　欧债危机，也是冯军等人最初决定把首次投资考察区域圈定在欧洲的重要原因。此外，欧洲较高的人均收入也一定程度上吸引着中国的企业家们。“欧洲有些国家人均GDP甚至是中国的10倍，物价比较高，去欧洲发展跟在国内发展相比，回报率要高得多。”冯军说。

　　贺竑雁告诉记者，在眼镜行业，和国外企业同样的产品，国内的销售价格只有国外价格的三分之一，产品附加值很低。如果能顺利把业务拓展到海外，他希望自己的产品能卖到国外同等产品价格的三分之二，增加产品附加值。

　　将目标锁定在欧洲后，冯军随即跟丹麦、比利时、英国、荷兰四国的驻中国大使馆联系，表明自己希望率团去各国进行投资考察的想法。

　　“从一开始，他们就都很欢迎我们。”冯军回忆道。

　　2011年12月对欧洲四国进行考察之后，考察团成员以投票的方式，最终选定比利时为首个落户地。

　　比利时给出的丰厚优惠条件无疑是其获选的制胜法宝：贝纳特集团提供前去考察人员的机票和住宿；贝纳特集团和Tour&Taxis集团都为联盟成员免去一年办公楼租金；比利时政府还将安排40个政府部门专家，为前去设立分支机构的企业免费提供一年的咨询服务。

　　“每家去比利时设立分支机构的企业，第一年至少节省了100万元经费。”冯军告诉记者，丹麦等国也为联盟成员提供了诸如免去一年办公楼租金的条件，这些国家也将是联盟下一步的落户地，这样一来，联盟成员海外发展节省的开支会很可观。

　　冯军透露，这次考察之后，约30个企业家有在比利时落户的意向。而爱国者公司已经在比利时设立了分支机构。

　　“通过爱国者国际化联盟这个平台帮助别的企业的同时，我也是在帮自己，我和联盟其他成员之间是共赢的关系。而且我们去欧洲投资，我们和欧洲方面也是共赢的。”冯军说。

　　海外发展需理性

　　冯军认为，由于比利时方面给予的大力支持，一年以内都可以向官方机构进行免费咨询，因此，目前去比利时设立分支机构的法律风险几乎是不存在的，决定落户比利时的企业目前需要做的是熟悉当地的法律和政策。

　　较之于设立分支机构，冯军认为，直接投资的风险太大。“随随便便就去投资是不负责任的表现。”他建议：“企业应先去比利时设办事处或分公司，通过雇佣当地人为当地创造就业，也让比利时人为中国企业寻找好的当地合作伙伴，然后再考虑去跟合适的比利时公司合资。”

　　“就像奥迪进入中国是用合资的方式，现代进入中国是用合资的方式，那为什么中国品牌进入全世界不用合资的方式呢？”冯军曾在一次公开场合表示，爱国者海外拓展的主要方式也是合资。

　　合资的甜头，爱国者已然尝到。爱国者在进军哥伦比亚时，跟哥伦比亚最大的电视台进行合资，双方利益一致之后，电视台上爱国者的广告铺天盖地，使得爱国者在哥伦比亚的影响力已经超过了索尼。

　　冯军向记者透露，目前联盟成员中，除了爱国者，皇明太阳能股份有限公司、四川绮香纱丝业有限责任公司负责人均准备于4月底前往比利时敲定落户情况，且落户的方式均为设立分支机构，而非直接投资。

　　不过贺竑雁至今都还没有决定是否要在比利时发展业务，他觉得行业不同，在比利时的发展前景也不尽相同，他还在等关于比利时眼镜市场的调查结果。

　　在比利时的三天考察中，贺竑雁听了太多的关于在比利时投资和发展的优势，而中国驻比利时大使馆经济商务参赞王沪生的一句话则让贺竑雁趋于冷静：“不要仅仅看他们提供的优惠条件，企业要量力而行。”

　　贺竑雁认为，行业不同，在海外发展的前景也不同，在前期的市场调研没有做好的情况下，去比利时设立分支机构的决定是不理智的。

　　其实，除了诸多优惠条件外，比利时的经济地位和地理位置也让贺竑雁动心：比利时是西欧的经济中心，消费者潜力较大，而且当地交通较发达，以比利时为依托，将市场向周边国家辐射比较方便。

　　“即便如此，我还是有很多担忧。比如虽然比利时的消费水平比较高，但是我的产品在那里能否卖得出去，并卖到比较高的价格？”基于这样的忧虑，贺竑雁委托爱国者国际化联盟对比利时的眼镜市场进行调研，调研的问题包括比利时人对中国眼镜的接受程度；比利时人习惯使用的镜片类型以及哪些公司可能成为眼妈妈的客户等。

　　如果调研顺利，贺竑雁也准备先在布鲁塞尔市或安特卫普市设立分支机构，这样海外贸易也会更容易一些：“以往我们只能通过交易会、通过跟同行拼价格才能赢得国外合作者。如果在比利时设立了分支机构，并且有我们的产品展示台，我们不仅能够主动去挑选国外合作者，而且也能减少与国外企业合作的时间成本，他们随时可以去展示台看产品，一旦决定合作，由分支机构把订单传回国内即可。”

　　法律风险要防范

　　尽管在冯军眼中，中国企业在比利时设立分支机构的风险并不大，但在专业律师眼中，分支机构一旦设立，相关的法律风险防控还是应当提上日程。

　　为企业提供海外投资服务的律师王新告诉法治周末记者，中国企业在欧洲拓展业务，尤其应当关注的是知识产权方面的法律风险。

　　“如果企业到比利时是销售产品的，一定要进行专利检索，确定所销售产品使用的专利在比利时没有被注册，否则该产品在当地将不再有独特性，市场前景也就堪忧；还应进行商标检索，确定该销售产品的商标在比利时是否被注册，如商标尚未注册，则应尽快注册，若商标已注册，则应避免侵犯别的企业的商标权。”王新说。

　　贺竑雁也比较关注知识产权方面的问题：“眼妈妈公司目前在眼镜行业里申请的专利比较多，欧洲也是一个注重知识产权的国家。我关心的是，在国内申请的专利，到了国外是否有效，我能否利用国内申请的专利在比利时进行宣传。”

　　王新告诉记者，如果该专利在比利时尚未有人申请到，由于中国和比利时都是《专利合作公约》(PatentCooperationTreaty，简称PCT)的签订者，根据公约规定，若专利申请尚不足12个月，则可以在一年的优先权期限内通过向中国国家知识产权局提交PCT申请，经过国际审批和国家(比利时)审批，在比利时获得相应专利。

　　“以贺竑雁的情况为例，在优先权期限内，如果有其他企业也向比利时提交了相关的专利申请，比利时会将该专利权优先给予他；如果在中国的专利申请过了12个月，贺竑雁再向国家知识产权局提交PCT申请，这时也有其他企业也向比利时提交相关的专利申请，就只能按照先到先得原则将该项技术在比利时的专利权给予其他公司。”王新解释道。

　　某大型国企的公司法务人员刘永告诉记者，除了注意知识产权保护和避免侵权风险外，企业到国外发展还需注重当地的劳动法和税法，尽量避免因未给员工缴纳社会保险和无意的偷税漏税而导致企业受罚。

　　“如果企业到国外设立分支机构后还想在当地投资，就应仔细查阅相应的投资法律，因为各国都有一些限制或禁止外国企业投资的领域，同时在做投资决策之前深入考量投资合约签订后对方的违约风险。”刘永建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