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班牙从拒绝到申请援助 陷入恶性循环三角

　　□工商银行城市金融研究所

　　樊志刚 马素红

　　西班牙9日宣布向欧盟寻求援助并将最终获得欧元区最多1000亿欧元贷款。至此，西班牙成为继希腊、爱尔兰和葡萄牙之后第四个申请援助的欧元区国家，也是经济规模最大的求援国。短期来看，救助资金基本可以覆盖西班牙银行业重组的资金需要，从而大幅降低西班牙银行业的短期风险。然而，西班牙面临的三重困境并未根本改变。经济衰退、赤字及公共债务水平攀升、银行业资产质量恶化之间已经构成恶性循环三角。

　　从拒绝援助到申请援助

　　西班牙政府此前一直坚持在不寻求外部援助的情况下重组银行业，其态度被迫改变并申请外部援助是由于该国经济形势近来急转直下，若不能通过外部援助来缓解市场忧虑，西班牙银行业问题和主权债务风险存在继续升级甚至最终失控的风险。西班牙银行业近期险情迭现最终促使该国接受外部援助。

　　一是班基亚银行(Bankia)向政府申请注资。班基亚银行是西班牙第四大银行，持有西班牙约十分之一的存款，由于深受房地产泡沫所累，坏账严重，近期向政府寻求190亿欧元援助资金。这是西班牙历史上对银行业进行的最大规模援助，重组后班基亚银行的最终持股比例或将达到90%。5月末，欧洲央行否决了西班牙为救助班基亚银行提供融资的提案，从而使西班牙银行业重组的筹资问题前途未卜，进一步加剧市场忧虑。

　　二是西班牙银行业遭遇大范围评级下调。穆迪、标普等评级机构在5月下调了数家西班牙银行的评级，理由是认为西班牙经济风险将对相关银行的业务模式或资本金状况构成冲击，西班牙银行业问题资产的数量有可能大幅增加。

　　三是西班牙资金外流加快。因希腊退出欧元区的可能性加大，西班牙是最可能受到负面冲击的国家之一，投资者出于恐惧和自保心理，纷纷加快向外转移资金。据西班牙央行统计，2012年第一季度，约970亿欧元资金撤离该国，约相当于该国GDP的十分之一。银行储户的信心也不断下降，银行存款近两年内已有近1/3转移至海外，其中仅2012年4月当月就减少了近2%，越来越多的资金外流让银行业几乎难以为继。

　　四是西班牙主权评级遭遇大幅下调。6月7日，惠誉将西班牙主权评级从“A”下调至“BBB”，距垃圾级仅一步之遥。评级机构伊根-琼斯在5月内三次下调西班牙评级至“B”级。

　　陷入恶性循环三角

　　短期来看，救助资金基本可以覆盖西班牙银行业重组的资金需要，从而大幅降低西班牙银行业的短期风险。然而，西班牙面临的三重困境并未根本改变。经济衰退、赤字及公共债务水平攀升、银行业资产质量恶化之间已经构成了恶性循环三角。

　　受房地产泡沫破裂的影响，西班牙银行业的资产负债表急剧恶化，坏账率迅速攀升。根据西班牙央行的数据，截至2012年3月，西班牙银行业坏账率升至8.37%，为过去18年以来的最高位。目前，西班牙银行系统还有3230亿欧元的房地产相关资产，其中1750亿欧元是不良资产。尽管目前对不良资产的拨备已经达510亿欧元，但对非不良资产尚无拨备。为了加速清理银行系统房地产不良资产，西班牙政府和央行通过颁布新措施要求各大银行增加拨备。自2012年以来，西班牙政府已经通过两项银行业改革法案，要求银行增提拨备和增加资本金共计840亿欧元，以冲抵房地产市场恶化造成的损失。加上2008年以来清理银行业资产负债表已经投入的1050亿欧元，西班牙银行业重组目前为止共计需要投入资金1890亿欧元，占本国GDP的19%。

　　其次，通过政府发债为银行业筹资已经难以为继。为了给本国银行业重组筹集资金，西班牙政府不断增加举债规模，并将市场筹得的资金注入银行业。与此同时，在市场融资成本不断上升、发债难度增加的情况下，西班牙政府又要求银行业大量买入本国国债。据英国《卫报》报道，截至2012年4月，西班牙银行共持有1460亿欧元西班牙政府债券，约占西班牙国债总量的30%，与一年前13%的比例相比大幅上升。2011年12月以来，西班牙银行购入了逾650亿欧元的本国国债。2012年，西班牙计划共发行860亿欧元的国债，西班牙银行是主要的剩余购买力量。这就使得西班牙银行业不仅深受房地产行业不良贷款的困扰，还持有大量高风险的本国主权债务敞口。银行业不良资产与主权债务问题交织在一起，使得西班牙面临的形势更加复杂和困难。

　　从目前来看，上述模式已经不可持续。一是由于西班牙规模最大、最赚钱的几家银行表示所持国债规模已达上限，来自银行的资金支持萎缩可能导致西班牙未来自筹资金的难度进一步加大；二是通过政府发债为银行业筹资，将使西班牙的公共债务水平持续攀升，与财政巩固的目标相背离，其政治、经济可行性大为降低；三是西班牙举债成本逼近警戒线，国际投资者因忧虑加剧纷纷卖出西班牙债券。这推高了西班牙政府的借贷成本，反过来也加大了西班牙通过市场融资解决银行危机的难度。

　　此外，失业率高企将持续抑制西班牙的私人消费。自全球金融危机以来，西班牙失业率大幅攀升。截至2012年3月，西班牙失业率已经达到24.1%，较2007年底上升了15.3个百分点，在工业国家中为最高。从绝对数看，总体失业人数约为470万。从年龄结构上看，西班牙年轻人失业率尤为严重，目前25岁以下年轻人的失业率已经超过50%。建筑业衰败以及西班牙就业市场僵化是造成失业率持续攀升的主要原因。西班牙近期开始推行劳动力市场改革，但改革收益需要经过一段时间才能实现，因此，预计2012年西班牙失业率仍将维持在20%以上，这也决定了私人消费短期内难有提振。

　　三大政策走向可期

　　作为欧元区第四大经济体，西班牙毫无疑问是对欧元区具有系统重要性的国家，西班牙不可能退出欧元区，如果退出就意味着欧元区的土崩瓦解。因此，欧盟及欧洲央行必须对西班牙施救。欧盟对西班牙之“保”，重点是软化和推迟与西班牙财政紧缩相关的措施以“保增长”。从西班牙下一步政策措施来看，三大政策走向可期。

　　首先，加快整顿银行业仍是当务之急。欧债危机是由银行业的脆弱性以及主权债务危机相互交织而引发的，这一现象在西班牙尤为明显。因此，银行业改革作为财政整顿和结构性改革的补充，对解决欧债危机至关重要。房地产泡沫破灭以来，西班牙当局已出台一系列措施以稳定银行体系，并鼓励或强制推进较为弱小的机构与大型银行合并以增强实力。西班牙2009年成立了一个国家级的基金——银行业有序重组基金，以可转换优先股的形式对银行重组进程提供资金支持。截至2011年12月，整合进程已成功解决2家商业银行和28家储蓄银行的问题，预计未来数月还会有更多银行参与重组。除银行业重组之外，西班牙监管当局将继续采取提高贷款拨备、分离问题资产、独立审核资产负债表、注入公共资金等一系列措施，以清理银行资产负债表、提高投资者对西班牙银行业的信心。

　　其次，寻求财政紧缩与经济增长的平衡是关键。对抗债务危机需要财政紧缩和恢复经济增长，然而财政紧缩难免伤害短期经济增长；宽松的措施可保增长，但也会增加当前债务负担。尽管减赤目标要求削减公共支出、增加税收，但由此导致的后果将是失业率升高、税收减少、经济萎缩。因此，西班牙必须将短期的财政紧缩与长期的财政整顿、结构性改革与经济增长结合起来，唯有如此才能保证财政紧缩及结构性改革在政治、经济层面都具有可行性。西班牙将2012年的减赤目标由此前的4.4%(赤字占GDP比重)上调至5.8%，已在一定程度上体现了紧缩和增长之间的平衡。

　　其三，通过结构性改革提升经济竞争力是走出困境的根本途径。这一问题应分两个层次看：首先，解决失业问题对于西班牙走出经济困境、防止债务危机至关重要，因为高失业人群不仅会加大财政紧缩的阻力，还会降低税收、增加失业救济支出，并抑制消费增长。其次，对劳动力市场进行结构性改革有助于从根本上解决失业问题。西班牙失业问题的根源在于劳动力市场机制过于僵化、工资不具备弹性、长期与临时职工遣散费差异过大等，近年西班牙已针对这些问题推出一系列改革措施，但改革的收益实现仍待时日，改革的方向仍应坚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