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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爱》:顾长卫的狗肉

2011年05月13日 23:16 来源:华夏时报

  本报记者 李蕾 北京报道

   我被顾长卫骗了,真的。只是一个电影的名字,和几个明星的字号,它无法吸引我看这么一部很“烂俗”的片子。

   幸好有别的原因让我靠近它,了解这个烂俗的名字背后的故事。然后我发现,我被顾长卫骗了,真的。

   你可以把它理解为警世通言,也可以理解为末日丧钟,甚至可以理解为滑稽的荒诞剧,但和什么狗屁的爱情片绝对无关。

  从死亡开始

   死亡本是终结。生命完结,一切或崇高或卑微的意义全都消失。

   有什么比生命的终结更加重要的呢?没有,除非是寻找究竟是谁葬送了生命。

   故事就是从这样的死亡开始。顾长卫建立了一个微缩的世界——热病聚集地。从一个12岁的小鬼开始,这个小鬼不是什么昵称,是真的小鬼,他死了。这个小鬼在说:“这是我爸,这是我叔……”他爸叫赵得意,他叔叫赵齐全。这是两个主角,一个显性,一个隐性。

   一群因为热病而聚集在废弃的小学校这个微缩社会里的人们,开始了一系列千奇百怪的表演,这就是这个故事的开端。人们很容易对“热病”和这个热病病人的聚集地产生具体的联想,最多的就是河南的艾滋村。包括电影中因为卖血而得病的逻辑,更让人们有了联想的依据。

   联想当然可以,但是不用这么具体,如果顾长卫不介意的话,我们其实还可以产生更泛泛的联想:三十年来,经济的高速发展,催生了整个社会对于财富的病态追逐,所有的一切道德、秩序、法律全部崩塌,人们发红的眼睛里只剩下一个钱字。为了钱,所有的一切都可以不顾,维系人类社会的血液变成了财富的踏脚石,被当做了换得财富的代价,或许,这才能完整地解释卖血的含义。它最终引发的是一场猩红热,席卷天下,所向披靡。

   还可以联想,这场猩红热,它最初的和最终的病因只有一个——钱。正如唐朝张说在《钱本草》里说的:“钱,味甘,大热,有毒。”大热,这就是“热病”的来源。

   顾长卫的故事似乎也在证明着这个联想,血头赵齐全诱引村民们走上卖血的道路,人们对这个道德败坏的罪犯的评价,多是因为热病所引起的。我们其实可以设想一下,假如卖血很顺利,村民们没有感染热病,人们会怎么评价赵齐全呢?充满智慧、善于捕捉机会的先行者?带领村民脱贫致富的带头人?这样的人还少么?卖了村民们赖以生存的土地、山林、湖泊,换来朝不保夕的一点点金钱,和卖血有什么区别,而这样的人,有多少披着带头致富的光环?

   感染热病的村民们又真的那么纯洁么?商琴琴卖血的原因仅仅是想买一瓶洗发水,这本是对财富和奢侈最原始的冲动和向往。又是谁,让这些原本淳朴的人们也陷入了炫耀和奢侈的漩涡?

   联想其实是没有意义的。现实的光怪陆离,早已超越了古往今来所有文学家和艺术家们的想象。

  被忽视的人

   很多看电影的人可能会忽视一个人,就是赵齐全,赵齐全是个什么样的人?三十年前,我们让一部分人先富起来,而这一部分人的代表,就是赵齐全。据说赵齐全的戏被剪去了很多,其中原因路人皆知,不必多说。

   不可否认的是,三十年前中国人富裕的梦,无情地破碎了。资本和资本拥有者们,用血腥、残暴、肮脏、卑鄙、无耻等等世间一切的贬义词,再次证明了马克思的理论,也打碎了先富带动后富的梦想,用社会学家的话说:“三十年前一个二十岁的年轻人,三十年后已经五十岁了,他没有富起来的机会了,他不是后富,是不富。”

   故事里始终在隐隐约约地证明着这一点。赵齐全最先带领村民卖血,他目光敏锐,手段高强,最先发现了致富的捷径,他也走通了,然而,带给村民的,则是可怕的绝症。他有所有资本家的骄横和无情,当他亲爹赵柱柱让他向村民道歉的时候,他坚决不肯,甚至和他爹打成一团,并且亲手撕碎了村民治愈的希望,告诉村民,根本没有能治热病的新药,然后扬长而去。让他同样得了热病的年迈的老爹哭天抹泪地替他赔罪。

   这自然还没有完,资本家不会放过最后一滴血,感染热病的村民们聚集在小学校里,赵齐全再一次发现了商机,他在学校门口的墙上贴上卖棺材的广告,承诺给“乡亲”打折,甚至鼓动没钱买棺材的人为他打工,偷伐树木,再把树木做成棺材,卖给村民。

   血也卖了,病也得了,人也死了,棺材也卖了。发了不义之财的赵齐全心满意足地搬离满目苍夷的村子,奔向了城市的新生活。然而,剩余价值就像海绵里的水,就看你肯不肯挤了,赵齐全显然是肯挤也善挤的那个人,当人死光了之后,他又看上了这一片土地,最后勾结官员,把这片他一手杀绝的土地开发成墓地,去赚新的城里人的钱去了。

   赵齐全是这个时代的弄潮儿,如果不是在电影里,他们的头衔,通常会是成功的企业家、年轻人效仿的榜样、媒体的宠儿、财富的代言人,甚至,甚至是慈善家……

   这就是财富社会的光怪陆离。

  最终的崩解

   赵齐全不是好东西,同样用社会学家的话说,他是“人民公敌”。

   看电影就知道。一群得了绝症的人,他们聚集在一起,按照我们的想法,他们或者绝望、安静地等死,或者疯狂、拼命地发泄,这都有可能,但不应该还有世俗世界的勾心斗角,争名夺利,因为这些对他们时日不多的生命来说,已经没有意义。

   故事显然不是如此,顾长卫可以证明,这个绝症病人的聚集地,既不是什么最后的收容所,也不是梦中的乌托邦,它和我们的生活没有一点儿不同。

   所谓: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不管是健康的人,还是将死的人。

   他们没有因为生命即将终结而大彻大悟,反而因此肆无忌惮,不再掩饰人性的丑恶,赤裸裸地表现了出来。

   病人们最开始确实在这个废弃的小学校里建立了一个乌托邦:大家带来的物资集中管理,统一分配,看起来很美。事实证明,所有的美,都是短暂的,都是镜花水月,都挡不住人的欲望,即便是在濒死之际。

   贪污很快发生了,接踵而来的是偷盗,然后是夺权,乌托邦的创建者被赶下了台,新的统治者赤裸裸地演绎了欲望和贪婪的真义,学校的东西被公然变卖,变成了领导者的私有物,然后又被新的不满者们推翻,一片人间乱象,魑魅魍魉依次亮相,你方唱罢我登场,像不像法国大革命时代的局面。

   乌托邦是什么?早就没人记得了。欲望横流,方显小人本色。

   最重要的是,没有例外,所有人都是小人,都欲壑难填。

   追究是谁的错没有意义,因为所有人都错,就意味着所有人都对。

   真正被颠覆的,是是非观。我们的社会得病了,热病,绝症,病入膏肓,无药可医。这是赵齐全宣布的。

  狗屁的爱情

   终于要说到爱情了,这个电影名义上的主题。我就是差点儿被它的名字所骗,几乎错过了这么一部人间悲剧。

   事实上,整个电影的后半部,确实是在说爱情的那些破事儿。据说原本的版本不是这样的,当然为什么变成这样,自然也是路人皆知,不必多说。

   就说爱情。电影里的爱情,显然和我们通常理解的爱情有些不一样。赵得意原本是有妇之夫,进入学校之前,他对他老婆说:“我死了,你就改嫁吧。”可是背后,又对他老爹说:“媳妇要跟别人跑了,我死不瞑目。”商琴琴原本也是有夫之妇,她得病后被丈夫抛弃,住进了小学校。

   赵得意刚见商琴琴,早先对老婆的虚伪和死不瞑目立刻就抛到了九霄云外,主动抱住了商琴琴。

   这是爱情么?与其说是爱情,还不如说是对生命绝望之下的放纵,两个已婚男女非法苟合,干柴烈火可以理解,但说是爱情,或许有一点牵强。

   按照规律,但凡是奸情,一定会很快败露的,同样住在小学校里的“病友”或者“难友”们检举和揭发了他们,商琴琴的老公拎着皮带一通追打。

   最终的解决同样世俗,赵得意先放了离家远走的老婆自由,然后用房子换来了商琴琴的自由,这说明,在这个时代,爱情终究还是要物质来成就,特别是房子。于是两个人终于结婚了,他们自顾自地大声宣读着结婚证,到处发着没人肯吃的喜糖,与其说是为爱情成就而庆祝,还不如说是某种破碎禁忌的兴奋。

   故事讲完了,可以收工了。在几十分钟的时间里,和几十年的人生里,我们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现在,可以拎着背包回家了,临走前回首一眸,那楼里还灯火通明,人声鼎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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