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刊记者 邓海

　　 老程是一个基层农业干部，为了农民的地不被圈占，向我爆料当地国土部门违法征地。

　　 我收到了老程的彩信：一个中年农妇跪在被拆的废墟上，在哭泣。然后，我接到了电话，电话那头，那个妇女在嚎啕大哭。在安慰结束后，老程又给我打来电话，说了好几分钟的感谢话。

　　 后来，我们陆陆续续通了多次电话。此前我一直觉得他很木讷。当初因为农业问题采访他时，他老是半天说不出话来。最后总是开着一辆铁皮生锈、车厢沾满泥土的破长安面包车，载着我走村串巷，让我去听农民怎么说。

　　 采访完农民后，我们在县城的一个小酒馆内吃饭。他要么头也不抬地喝着泡酒，要么不停地抽烟。最终，在几杯泡酒的催化下，他说到了农业的困境。

　　 老程曾在靠近县城的一个镇，做了十多年的负责人。“那个时候我很纠结，做的事情，就是跟老百姓发生矛盾，先是征粮，后是征地。不能按时完成，就要被领导骂；要是去完成，就要挨老百姓骂。有好多次强行征地，我都没去现场，有点看不下去！”

　　 他狠狠地喝了一口泡酒：“我是学农的，本来是应该跟土地打交道，没想到却跟征地打起了交道。”

　　 再到后来，征地越来越难，乡政府就给每个干部划分责任，每人负责征一块。

　　 很多次未完成任务后，他申请调到农业部门，“我只想做个农业干部”。

　　 调动完成后，他现在基本每周都要到农村去。“我们学农的，就该跟土地打交道嘛！这个土地可是个好东西啊！”

　　 他们在农村搞起测土配方施肥、搞耕地改造。他感觉越来越好，“在乡镇当负责人时，农民见到我们就骂，甚至还放狗出来咬；现在有很多农民见到我，会拉我到他们家吃饭。”他强调说，“是真心实意地拉，不是虚情假意那种。”

　　 但与此同时，他也感觉越来越糟糕，“现在城市变大了，良田沃土越来越少了。今天种的是庄稼，明天就可能变成了房地产。还是领导说了算，说征就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