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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可辛:观众很难不被汤唯感动

2011年07月14日 06:44 来源:时代周报

  特约记者 曹语凡 发自北京

  7月上映的《武侠》,此前成为今年戛纳电影节唯一入选的华语电影—尽管只是入选展映单元,但隔着万里传来的例如“全场观众三次起立鼓掌,最长的一次持续了三分钟,主演纷纷相拥落泪”之类煽情的评论,还是为它的上映造足了势。

  除了甄子丹、汤唯、金城武组成的海报上“甄唯武”阵容之外,《武侠》另一个宣传噱头就是“科学武侠”。这部片子涵盖了“科普”、“悬疑”、“推理”、“武打”等元素,导演陈可辛说,“以往做电影都是考虑让影迷过好瘾,这次首先是我自己玩得尽兴,有一点玩世不恭的态度,但这把年纪了,可以去玩一玩好像也不错”。

  此前,陈可辛从没有想过要拍一部武侠电影。2009年,陈可辛监制《十月围城》时,在现场看甄子丹,觉得他的动作非常美,还很有力量。甄子丹没有失去一个动作片应有的力量,也没有牺牲真实感。陈可辛突然灵机一动,如果可以和甄子丹合作一部武侠片,应该是很容易突破的。

  他找到甄子丹,跟他讲了关于真实动作的“武侠”概念。那个时候,他们一起去看了一部讲述子弹进入人体并造成伤害的原理过程纪录片。纪录片利用电脑特技来展现人体内部变化过程,跟医院用的内窥镜技术一样,他觉得这是一个解释古代点穴的好方法。如果从这个角度去拍武侠的话,会有很多可能性,便对甄子丹说,“可能这就是我们要找的风格与技巧。”

  风格确定之后,便有了后来金城武扮演的捕快徐百九这样一个“科学怪人”的形象,他在探案过程中涉及到医学、物理学等,还有从他脑子里想象出来的由人体血管、骨骼、器官的二维动画组成的图解。不难看出,这也是美剧《豪斯医生》、《CSI》等作品常用的表现方式。

  很多人奇怪《武侠》的时代背景为什么不在古代,陈可辛写剧本的时候确实考虑的是宋、明两个朝代,但想到要有内窥镜式的人体内部画面出现,就必须放在和现代有接轨的民国初年,那时西洋科技刚进入中国,感觉上才不会那么不伦不类。

  这是陈可辛在创作中最特别的一次,只是先想到一个风格,人物与剧情还什么都没有。“所以说这一次是反着来的,坦白说,我还不算一个对风格与镜头要求很大的人,对我而言故事与人物永远是第一位的”。

  汤唯很朴素

  时代周报:你为什么找汤唯演《武侠》?

  陈可辛:我跟大家一样,都是通过《色?戒》认识她的,她演得很好,但其实那个并没有给到我惊喜。我后来看《月满轩尼诗》,那是部很小众的电影,从电影到她的表演,都很不在意,没有很给力,但出来很自然,很有感染力。我那时候就觉得她来《武侠》的可能性很大,那么不同的角色都可以驾驭,而且她作为内地女演员来香港可以用广东话来演戏,确实很不简单。

  时代周报:第一次见面时,她给你留下什么印象?

  陈可辛:她是看了剧本才来的,她说她去了一趟唐山,买了一些日常用品。她有一个好处就是虽然成名在外,但仍然保持了很多很朴素的东西,我这十几年来碰到的演员里面很少有能够保持这种单纯的,她很能够融入当地的环境,让你看不出她是一个明星。她穿了一双有点像木头材质的鞋来,我觉得主要是那双鞋,那双鞋让你觉得她就是一个老百姓。

  时代周报:你如何评价她的表演?

  陈可辛:她的长处在于你可以不停地去挖掘她的潜力,找她特别的东西。虽然她是中戏的,但其实她没有受传统戏剧训练,没有那种学院派的招数和套路,对我来说是好的,你可以不停地雕刻她和打磨她,她也愿意和你去互动。但可能你不去挖的话,她第一次给你的东西可能还是会比较传统,如果跟着剧本去拍的话,她的理解还是会比较传统,但真的去挖的话,她的可能性很大。

  时代周报:你觉得她在这部电影里的表现怎么样?

  陈可辛:我们接触的过程中,她也有很多的问题要问,大家在剧本上的研究有了化学作用。我们拍的第一场戏,就是金城武来家访,那场戏本来是有几句很可怜的感人对白,包括说她被前夫抛弃,然后前夫连枕头都带走。这部戏,除了武侠、动作、伦理外,更重要的是我想表达惊悚的东西,我们都不知道刘金喜到底是什么人,所以汤唯演得就很不自然,她的手会做很多的动作,不自觉地切菜啊洗米端锅啊之类的。我就觉得那个很好看,所以拍完长镜头特别拍了很多这种特写。机器对着她的手,拍了很多她紧张的小动作,我们就是利用了汤唯的这种没安全感、她的不自然。我在戛纳一直说,有点像跑调,古典音乐中有小调、大调,主调,她就是小调,永远觉得有点跑调,但她会使角色多了很多的层次和色彩。

  时代周报:你有没有被她的哪场戏感动?

  陈可辛:其实很多场戏都有感动到。我每次和演员说哭戏的时候,都会说“你的脚一下就软了,心掉到地上去,忽然就站不住了的感觉,然后就哭了”,她是第一个真正完全做到我要的感觉的人。有一场村里三老来家里说儿子的成人礼的戏,她完全是空心了的感觉,好像坐过山车心都掉了下来,膝盖软了。后来还有一场戏更感动,她知道了甄子丹的身份后,问甄子丹,如果当初遇到的是另外的女人,会不会就选择了别人。甄子丹没有回答,她马上就泪腺决堤了,我觉得观众很难不被感动。

  时代周报:你觉得阿玉是怎样一个人?

  陈可辛:其实她代表的是大部分古代社会,或者男性社会中没有太多选择权的女性形象。她老公十几年前弃她而去,只说了一句“晚上见”,结果就再没有回来。这使阿玉对感情、家庭的渴望以及失望都特别大,没有安全感,是个非常可怜的角色。

  她在河边遇到的刘金喜,从来都不知道他有一个什么样的过去,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会走,所以连问他回不回家吃饭都不敢,她怕问了就会像前夫一样再也不回来了。站在一个武侠世界,非常阳刚的男人戏里,其实她的角色已经发展到最大的篇幅了,是一个很能使我感动的女性角色。

  没想过翻拍《独臂刀》

  时代周报:甄子丹在这部电影里有没有遇到瓶颈?这几年他演了很多以一战百的角色,这次你给了他一个武功上失败的角色。

  陈可辛:其实我觉得有才华的人永远都觉得自己在瓶颈的状态里。他是,我也是。每一部电影拍完就好像虚脱一样,都是要求很高的人。瓶颈对他而言不见得是坏事。

  这次拍结局,正好也是最后才拍,之前甄子丹还没有入戏,因为他要分心在动作上,但到了拍结局的时候,他完全是浑然天成了。不仅是恐惧,还有感动,还有害怕和恨。我本来是因为需要一个动作导演去找甄子丹的,结果我找到了一个演员,而不是一个动作导演,这个是我最没有想到的。

  时代周报:最后一场戏甄子丹断臂,剧本创作时就是这么做的吗?电影最早传出来的消息是翻拍《独臂刀》。

  陈可辛:没有,一开始剧本里是没有的,我们也从来没想过要翻拍《独臂刀》,那是香港媒体这样报出来的。我们找王羽来演教主的时候,就觉得不如让甄子丹断臂,因为我们需要一个借口让甄子丹和他爸爸断绝关系。因为我和甄子丹都是邵氏六十年代的粉丝,都很喜欢王羽,所以站在这个角度,我们觉得可以这样设定。有一种开玩笑的感觉,然后大家都觉得很好玩。以前看昆汀?塔伦蒂诺和一些导演拍的戏,就觉得他们很潇洒,会希望自己也能够拍得那么潇洒,不要顾虑太多。

  时代周报:站在家庭的角度,你觉得刘金喜是怎样的人?

  陈可辛:我觉得他是想把自己所有的救赎都放在他和阿玉创造的家里,他对阿玉和小孩都很好,当然你可以说,这个家就是一个避风港,他想做一个好的爸爸,所以想保护这个避风港。但我又不这么认为,我觉得就算这个不是避风港,他也是一个好爸爸,我希望他是一个好爸爸,我选择他是去改过自新,去救赎自己的前半生,这里面有一点点佛性。

  金城武成了演员北野武

  时代周报:怎么会想到用金城武演“科学怪人”徐百九的?

  陈可辛:他这个角色非常难演,所以我希望找一个比较能够沟通的人来演。我跟他也合作很多次了,所以我知道他是会用比较不一般的方式去演。这个角色理论上说不适合帅哥去演,金城武后来也说其实这个角色更适合北野武或宋康昊,好多次跑来问我这个角色真的适合他演吗?我喜欢他不停地挑战我的剧本,他也是个经常给导演和编剧出难题到刺激我们的人。他一向都有这样的能耐。

  时代周报:为什么让金城武讲四川话?

  陈可辛:金城武的优点是常常会发问,会刺激你很多问题,缺点是钻进自己的逻辑转不出来。我发现转不出自己的逻辑可能是男一号或者帅哥的一个通病,可能他并不相信自己是北野武或宋康昊。有一天他在现场听到工作人员用方言聊天,他就说,不如我试试用方言吧。没想到他一讲四川话,金城武就变成北野武了,或者变成宋康昊了。我当时还跟他说过像周星驰,不是戏里的周星驰,是周星驰本人的感觉。但金城武说,他不认识周星驰,不知道他本人怎样。我觉得徐百九就应该是周星驰,他跟你讲话,会问一些问题,你完全回答不了,是一个很拽的人,永远在跟你较劲。

  时代周报:从《如果爱》、《投名状》到《武侠》,都有金城武的旁白,为什么?

  陈可辛:因为他的声音好听,而且他配旁白是最好的,我们都叫他“旁白王子”。就像一定要找甄子丹做动作导演一样,有时候为了旁白必须找他演这个角色。

  时代周报:徐百九又是怎样的人?

  陈可辛:我觉得他和我们所有人最像,也和我以前拍过的角色人物最像。因为他就是一个问问题的角色,对人生、法和人情有矛盾的角色。我永远都是在提出一些矛盾的问题,包括《投名状》李连杰的角色,你觉得你在做一件对的事情,但你做错了,其实你做错了,反而是对的。他觉得法不外乎人情,结果他错了,他觉得人情不外乎法律,结果又错了。所以这个反而是最像我心底里常会问的问题,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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