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1年07月15日 01:34 来源:第一财经日报
谭薇/编译
Boggsville Boatel提供的是一种“去纽约化”的野营生活。船上既不通电,也没有厨房或浴室,游客只有在回到码头时才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
“白天是剧院,夜晚是旅店,”《纽约时报》的专栏作家梅琳娜·里茨克(Melena Ryzik)这样描述上周五向公众开放的伯格斯维尔剧艇(Boggsville Boatel),“现在呢?一个午夜派对的游乐园!”更确切地说,这幢集剧院、旅店、游艇于一身的漂浮式建筑已成为“纽约市最新潮、最炫目的旅游前哨”。然而,一个不容忽视的问题是,当生存空间日益逼仄之际,创意生活又能走多远?
纽约水域的创意实验
严格说起来,坐落于牙买加湾洛可威区Marina 59码头的Boggsville Boatel不过是四艘翻新的游艇加一间船屋的简单组合,它们系泊于一个安有临时应急装置的浮动平台上,光阴的痕迹在七月的骄阳下一览无余,怀旧而沉稳的气息与其白日里的多重身份——剧院、礼堂、放映厅——倒是颇为契合;到了夜晚,Boggsville Boatel却呈现出截然不同的面貌。上周五的新船洗礼仪式俨然一场盛大的狂欢节:波旁威士忌的醇香弥漫在午夜清冷的空气中;黑沉沉的水面泛着天然磷光,却被某个从屋顶跃下的醉汉骤然绞碎;九个萍水相逢的陌生人穿着泳衣挤在一张充气筏上,静卧在躺椅上的一对夫妇始终双手紧握;船屋里的驼鹿头灯发出幽幽蓝光,鹿头上的文胸装饰则充满了戏谑的意味。
Boggsville Boatel提供的是一种“去纽约化”的野营生活。船上既不通电,也没有厨房或浴室,游客只有在回到码头时才能痛痛快快地洗个澡,唯一的礼宾是TJ·霍斯普达(TJ Hospodar)——或者我们应当按其自封的头衔称之为“地区旅游办公室主任”。“这是一种后世界末日式的冒险。”来自布鲁克林的设计师凯蒂·麦凯(Katie McKay)这样形容自己在Boggsville Boatel的体验:仿佛灵魂出窍一般,“完全脱离了‘纽约市’这个大背景”。
“后世界末日”的“始作俑者”是29岁的康坦思·豪克迪(Constance Hockaday)。这位向来喜欢剑走偏锋的当代艺术家选择“逃离纽约”作为创作母题,似乎也是一个意料之中的意外。从小在得克萨斯州伊莎贝尔港长大的康坦思可谓真正意义上的“海的女儿”,其父是一位卓有成就的海洋生物学家,母亲则是一位图书馆官员。19岁那年,她在海滩上出租太阳伞时遇见了“漂浮的中微子”(Floating Neutrinos)——一群乘着垃圾船环游世界的流浪者。这次邂逅成为其一生的转折点:康坦思丢下一切,追随“漂浮的中微子”并参与建造了一艘15米长的双体船。此后她移居俄勒冈州波特兰市并取得美术硕士学位,其间还曾担任街头艺术家斯万(Swoon)的助手,迄今为止在非主流海上艺术领域中浸淫已逾十年。
对康坦思来说,创意生活是其一直以来孜孜以求的目标:“水上生活究竟是一种开始还是结束,对此我们总是争论不休。事实上,这更像是某种‘飞越纽约市’的超时空旅行。”她在洗礼仪式前的采访中表示,Boggsville Boatel的设计灵感源于波特兰的南希·博格斯(Nancy Boggs)。这位19世纪的“女版古惑仔”公然在威廉米特河开设漂浮式“水上青楼”,以表达对当局的蔑视。从某种意义上来说,Boggsville Boatel亦是对这位奇女子的致敬之作,其目标人群包括富有浪漫气息、冒险精神的游客及航海爱好者,增强社区互动,提供电影、纪录片、艺术讲座等少儿启蒙课程亦是其主要功能之一。据介绍,7月~9月间,Boggsville Boatel将于每周四至周六向公众开放, 7月份的座位目前已被订满,足见其人气之高。
业内人士对康坦思的城市度假与DIY创意实验亦颇为看好。“水域已成为最后一块公共空间。” Flux Factory画廊的艺术总监吉恩·巴尔贝里斯(Jean Barberis)指出,当越来越多的艺术家和创意人士开始从工作室走向外部空间时,大陆上几乎已不存在真正意义上的“处女地”,然而,水域依然是一张可供涂写的白纸,亦是一个完全开放的广阔空间。Boggsville Boatel即是当代艺术家近年来对纽约水域的探索成果之一。类似的作品还包括杜克·莱利(Duke Riley)在法拉盛草甸-可乐娜公园倒影池中导演的海战、由斯万一手打造的“泳城”(Swimming Cities)——一支由桨筏与蒸汽动力筏组成的杂牌舰队。
剧艇的生存命题
Boggsville Boatel究竟能走多远?
与创意生活同样重要的,是可持续的财政独立。Boggsville Boatel至今仍未获得营业许可,从50美元到100美元不等的夜间租赁费通常以捐赠的形式入账,正如康坦思在欢迎信中所写的那样:“我们不是一家真正意义上的旅店。最好的情况下,这是一次冒险;最差的情况下,这也是一项艺术工程。”
然而,这也意味着Boggsville Boatel或许会成为一个烧钱的无底洞。迄今为止,该工程尚未获得任何外部融资,纯是依靠废弃材料、私人捐赠及志愿者义务劳动建成。“当时我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将面对的是什么。”康坦思承认自己已渐感不堪重负,她本人不仅自6月起便亲自上阵参与施工,而且自掏腰包投入2000美元用于购买食品、驱蚊剂及霓虹灯招牌,目前她唯一的愿望不是赢利,而是收回成本。
在这种情况下,“逃离纽约”更像是一个可望而不可即的乌托邦。随着城市空间的强势入侵,水域的宁静已开始悄然瓦解。不远处高架地铁一号线的隆隆声不绝于耳,肯尼迪机场的轰鸣声更是一浪高过一浪,入海口沿岸的居民区聚集了近4500名住户,校车的站点密如蛛网;不仅如此,Boggsville Boatel的客人还得与城市交通管理局的公务员及环卫处工人共享这日益逼仄的水上空间。
事实上,就连Boggsville Boatel项目的最大资助者、Marina 59的业主阿里·扎布罗茨基(Ari Zablozki)亦是自顾不暇。Marina 59的连年亏损、举步维艰已是不争的事实,怎样利用海域优势反败为胜,是摆在阿里面前的一大难题。他最初的设想是修建一座瑜伽馆,然而,当洛可威区逐渐成为对波西米亚族颇具吸引力的平价度假胜地时,阿里发现自己有了一个更好的选择:将Marina 59 打造成艺术家的“内飞地”。为此他特地赠给康坦思一个泊位及数艘废弃的游艇——这便是Boggsville Boatel的前身。“如果能靠艺术来付清房产税的话,何乐而不为呢?”这究竟是一条捷径还是一种奢望?答案或许就隐藏在Boggsville Boatel的命运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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