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说一切皆有价

　　——专访《一切皆有价》作者爱德华多·波特

　　本报记者 陈相乐 任孟山 北京报道

　　 因为时差的缘故，与爱德华多·波特进行视频采访的时候，美国当地已是深夜。本以为他会以要休息为由草草结束这次采访，但是，两个半小时的采访中，波特滔滔不绝，不曾有半点疲惫之态。

　　 或许，身为《纽约时报》社论编辑部成员的波特并不被中国读者所熟知，然而，近期一本大众经济学著作——《一切皆有价》却是得到了诸多读者的广泛好评，这本经济著作的作者便是爱德华多·波特。

　　“非法移民”

　　让我想到要写一本书

　　 《华夏时报》：你在书中提到“我们做出的一切抉择，都由我们面临的各种选择的价格决定”，并指出找出这些价格，能帮助我们更好地做出决策。你这一设想是什么时候开始的？怎么会想到写《一切皆有价》这本书呢？

　　 爱德华多·波特：其实“一切皆有价”这种想法并不是原创，在通俗文化当中经常提到你是为你的选择付费，我不清楚中国是不是也很流行这样的提法。但是在国外，在美国经常会提到你是为你的选择付费的说法，所以也不能说这个观点是原创，我经常接触这样的提法，对这个也很有兴趣。

　　 之所以会想到写这样一本书，是因为在2000年初的时候，我当时是在美国做记者，而且也在报道墨西哥跟美国之间的事情，当时写了一份报告是关于墨西哥非法到美国的移民，这个移民当时想把他的两个孩子非法带到美国去，有两个方法：一是给蛇头每个人付1500美元，带他们穿过沙漠进入到美国，而且路途比较艰难，充满了一些危险，时间也比较漫长，可能需要3天时间，而且小孩子的生命不一定能得到保障，可能会更加危险；另外一个方法，通过墨西哥边境，包括通过圣地亚哥到美国，这样安全性更高，但是花费也更高，要每个孩子5000美元。所以这个移民在做决策的时候，既要衡量要付多少钱，另外还要衡量他的小孩到底有多大的机遇健康安全地到达美国，最后这个移民选择更安全的方法。这件事情非常启发我，在生活当中其实有很多大大小小的事情，包括交通费，包括各种各样的事情，可能都是跟我们的选择相关，你要去衡量选择背后的价值，就是因为这样才慢慢有想法写这样一本书。

　　“一切皆有价”

　　要看对谁而言

　　 《华夏时报》：书的名字叫做《一切皆有价》，那么，世界上存在“没有价格”的东西吗？

　　 爱德华多·波特：当然有“没有价格”的东西，比如地面上的石头，如果没有人看它，它就是没有价值的东西。但是，如果一旦你想要这块石头，也就是说你想获得这块石头或者把这块石头用来做其他事情的话，这块石头就有了价值。价格其实是一种社会的互动，如果你对某一个东西有了需求，这个东西相对而言就开始有了价格。举个例子，比如孩子的生命，对于你来说，孩子的生命是无价的，非常非常宝贵，但是对社会（其他人）来说并非如此。如果一个人的小孩生病了，需要每年花100万美元给他治疗，让他能够活下来，你可能倾其所有挽救孩子的生命，但是社会（其他人）并不觉得这样的花费是值得的，并不是说你的小孩生命是没有价值的，而是说到底对谁而言。这样说的话，“一切皆有价”还是讲得通的。

　　 《华夏时报》：既然“一切皆有价”，那么为什么还会有价格扭曲？为什么还会有金融危机存在？

　　 爱德华多·波特：因为价格并不是完全客观的，在经济学中最开始觉得所有人都是理性的，觉得价格肯定不会疯涨，不会不稳定，经济学中的假设是所有人都很清楚自己想要什么，会付出什么去获得，而且知道怎样才能对自己最有利。但其实并非如此，人们往往很多时候不清楚自己到底想要什么。我们所获得的信息是不完全的，我们并不能确实地知道一栋房子到底值多少钱。我们在做出决策的时候也有一些问题，比如有时候会自我松懈，在自我控制方面会有所放松。举个例子来说，我们都知道吸烟有害健康，吸烟会增加人死亡的几率，但是我自己就很喜欢抽烟。我们也知道吃太多巧克力会长胖，但是吃巧克力的愉悦感超过了自我控制的能力，你可能还会吃那个巧克力。所有的事情都是这样，并不是说所有人都是理性的，从而可以保持价格的稳定。如果认为所有人都会非常理性地做一些选择的话，那就是对人类的期望过高了，因为我们都是普通的人。

　　 《华夏时报》：在你看来，“一切皆有价”是在所有形态的社会中都存在，还是只有在现代社会中存在？

　　 爱德华多·波特：价格的存在是人类产生之后才出现的概念，因为是人创造的价格，动物不懂得交换的理念。人存在之后有很多的交易，包括最开始的以物换物。为什么会有“一切皆有价”的概念存在？从人们进化论的角度来看的话，就是为了人的本身和人的后代能够生存下来。如果你让自己和孩子生存下来的话，需要尽量从环境当中有所获得，同时你自己要有所付出，这样的话才能在这两者之间寻求一个平衡，让后代得以繁衍生存下来，这就是价格这个概念的社会起源。

　　从另外的角度看待生活

　　 《华夏时报》：从你个人的角度来看，人类有没有可能征服价格？

　　 爱德华多·波特：答案应该是肯定的，因为人类是价格的创造者，是人类创造了价格这个东西。其实价格更准确地说，它是人们之间的一种社会性的互动，比如看价格到底是不是你们两个能接受的，其实就是互动的过程，人类创造了价格这个东西。当然我们在进行这样的社会互动的时候，也要受到价格因素的影响。

　　 《华夏时报》：你写《一切皆有价》这本书，是想传达给读者什么讯息？是想让人们选择时有更多的斟酌与计算吗？

　　 爱德华多·波特：写这本书的目的是希望人们在做决定的时候，三思而后行，比如人们决定去上大学兼工，包括找男朋友，都能够多想一想。更重要的是希望能够给人们提供我观察生活的角度，让大家了解到人们很多的行为都是有背后的原因，包括在市场方面的行为，包括家庭的关系，比如在超市当中根据自己的偏爱买什么样的食物，这些都是有你们的选择，也都是有原因的。比如你有半个小时的时间，你要在两件事情当中做出选择，你可能倾向于做一件事情而不是另外一件事情，这都跟你对事物的评估，对价值的判断息息相关，目的并不是让人们完全改变自己的生活方式，而是提供一个另外的角度看待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