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向着太阳打药

http://msn.finance.sina.com.cn 2011-08-16 12:03 来源: 《全球商业经典》杂志

  棉花的叶子会向着太阳的方向,微微倾斜。所以,要把药水喷到叶子的背面,就必须一直面对着太阳的方向喷药。阳光直射在刘培胜黝黑的脸上,反射出金黄色的光:“我一边打药,一边想,我要把这些虫子都打死。”

  大里罕村在大部分事情上自给自足,与外部世界的交流与交换几乎全无。10年前,无节制的农药喷洒令这里的棉田变成有毒的土地,每年收获的时候,收棉站留下了棉花,将棉籽榨成黑色的油卖给村民。

  生于此、死于此,土地是农民的全部。像是一种逃离不了的宿命,尽管村民们不愿意承认“癌症在自己身边”,但几乎这里的每个家庭都有一个得了消化系统癌症而死的亲戚。

  大里罕村位于河北省邢台市威县七级镇。根据当地口耳相承的传说,这个镇的名字可以远溯唐朝。

  李世民还是秦王的时候曾在此地落难并为乡民搭救,后来做了唐太宗特旨褒奖:“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

  “自己种的,没打药”

  刘培胜和妻子宋化胄是大里罕村的村民,他们种了12亩棉花,有两个孩子。儿子在北京读大学,学校位于延庆县,叫北京科技职业学院。她还有一个女儿。

  “这是我姐的女儿,我替她养,她没了。”宋化胄说,没了就是去世的意思。

  11年前,宋化胄的姐姐宋陆盈40岁,她经常觉得吞咽东西时,会在喉咙的地方卡一下。等到去医院检查的时候,已经是食道癌晚期。家里人带着她去石家庄肿瘤医院做了确诊,知道没法救,就回家了。每天吃吃药、输输液。半年后,彻底不能吃饭,饿死了。

  宋陆盈有3个孩子,都是女孩,她去世的时候,最大的孩子只有13岁。在去世之前,宋陆盈把最小的女儿托付给了宋化胄,“我身体不好,你先帮我带带她。等我病好了,再接她回去。”整个托孤的过程只有这一句话。

  “她心里明白她好不了,说这个话,就是把孩子给我了。”宋化胄说:“她丈夫一人管3个孩子,管不过来。

  他也是个干地里活的,还有他妈要养,养不起3个孩子。”宋陆盈的另外两个女儿,一直跟着爸爸。

  “这个女孩叫刘青波,正好也姓刘。”刘培胜说。

  刘青波来他们家的时候,只有7岁,现在已经18岁了。据刘培胜的儿子说,刘青波是一个在外面很外向而在家里很内向和沉默的孩子,这种情况一直到上了高中才改变,“上了高中之后,和家里面交流多了。”

  宋化胄是张庄小学的老师,大里罕村和隔壁的张庄村共有一所小学,位于张庄村。这所学校的一二年级,每个老师带一个班,这个班所有的课,都是这个老师教,不分科目。宋化胄就是一名低年级的教师,她一天要上8节课,早上4节,下午4节。现在放暑假了,她才有时间陪丈夫下地。

  7月10日上午9点,刘青波倒班回家,对于她来说,“家”在大里罕村。她的亲生父亲和二姐都外出打工去了,大姐已经嫁人。她在东柏悦村的“家”已经没了。

  刘青波在威县的中国石化(7.20,-0.03,-0.41%)(600028,股吧)胡帐加油站工作,是加油工,每月收入是1000元。她做这份工作,是因为她有一个亲戚在这个加油站工作。这个加油站的工作制度是:连续工作24小时,再休息24小时,每天早上7点换班。她刚上完24个小时的班。

  3个月前,刘青波从威县一中的高一退学。“我当时劝她了,她自己非要退学。我想让她把高中读完,然后考大学。”宋化胄微笑着,不断重复这句话,她还是不愿意接受养女退学的事。

  “这个孩子很懂事。她中考成绩不太好,上威县一中,一年要交4000块钱,三年要交1万2。她可能是因为这个,不愿意上了。”宋化胄说:“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钱,但我愿意交。”

  “我就是不想读了,死活也不想读了。没有原因,就是不想读了。”刘青波后来说,语气中带着混不吝式的执着。

  刘青波每周才回家一次,宋化胄决定炒一点荤菜,再买点凉菜、熏肉和啤酒。

  “我去买吧。”刘青波说。刘培胜从口袋里掏出钱给她,刘青波推脱掉了,没有拿。她买了7块钱的肉,13块钱的熏肉,10块钱的凉拌菜和9瓶啤酒。在平时,刘培胜家不会这么铺张,他们吃的大部分蔬菜是自家田里产的,还有一些是亲友馈赠的,比如食用油来自他叔叔刘丙方棉田里间种的花生。

  刘培胜去地里掐了点豆角,用来炒肉。在他家的棉田里,间种着很小面积的豆角、黄瓜、茄子和南瓜。

  “就够自己吃。”宋化胄说,冬天他们会种大白菜。

  吃完饭,宋化胄抱来了一个西瓜,“这是你大伯家地里种的,没打催熟剂和膨大剂,特别甜。”宋化胄一边切一边对刘青波说。在这个村庄里,“自己种的,没打药。”这句话经常能听到,村民们很热衷于介绍食品的来源和种植方式。

  “我闹不清楚,这是个谜”

  每逢农历的一和六,大里罕村隔壁的张庄村会有一个小型的农村集市。集市上有服装、日用品、农药和食品。7月11日是农历六月十一,这天早上7点,就有陆续来赶集的大里罕村和张庄村的村民,对他们来说,未来5天所需要的都要在今天的集市上采购。

  到了9点多,刘培胜也来了。

  卖菜的人也都是这一带的村民,蔬菜主要有南瓜、北瓜、豆角、黄瓜、西瓜、冬瓜、蒜、洋葱、韭菜、西红柿、土豆、茄子、香菜等等,和当地农民种在房前屋后的品种差不多。“这是家里种,自己吃的,吃不完才拿来卖。”一个卖菜的农妇指着韭菜说,言下之意是没打农药,在这个集市上,这是最重要的卖点。猪肉是张庄村一个屠宰户提供的,他也不断向别人强调,猪是自己养的,今早刚杀的,某某人看见了,可以作证。

  这些食品没有人监测,靠的是大家的亲友关系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信用。食品供应在这个小圈子里完全是封闭的,自己种,自己吃,和外面的商品经济全不相干。

  刘培胜的父亲刘丙坤是大里罕村的村医,今年64岁,从43年前开始他就是村里唯一的医务人员。刘丙坤1965年在威县卫校学习过3年,又在农村实习了两年,就开始独立行医。上世纪80年代,县里面给了他一个“医师”的资格证书,这个证书不能在全国范围使用,只在威县获得承认。

  今年7月1日到10日,刘丙坤共开出了23张处方,绝大部分的金额都在10元以下。“夏季是淡季,冬春季节是旺季。”刘丙坤说。

  10年前,村民最畏惧的病是癌症,特别是食道癌和胃癌。“10年前,年轻人死于癌症的多一点,这10年很少了,一年只有一两个了,以前一年有三四个。”对于目前这个发病率,刘丙坤已经很满意了,“别的村都是这样的,我们村得癌症的不多。”我们村得癌症的不多—仍然住在大里罕村的村民都这样说,他们的衡量标准是隔壁村,他们不愿意承认“癌症在自己身边”。虽然在这个村庄,几乎每个人都有得了消化系统癌症而死去的亲戚。

  “农村人没有体检,一发现就是晚期。”刘丙坤说,一般发现之后,就不治疗了,动手术要花好几万。

  “多活两年又怎样,少活两年又怎样,发现了,就活六七个月拉倒。”对于当年为什么有这么多消化系统的癌症患者,刘丙坤说:“我闹不清楚,这是个谜。”

  “现在心脑血管疾病特别多,前一段时间建立村民健康档案,发现全村820人中,有200多有高血压,最年轻的才30多岁。”刘丙坤说,“可能跟打农药或者催化剂有关系吧,我也闹不清楚。”

  “这也是个谜。”

  除了行医看病之外,刘丙坤还有两亩棉田。他家的院子里种了茄子、豆角、葱、黄瓜和玉米。“院子里的菜都是自己吃的,尽量不打药,如果闹虫子实在太厉害了,也要打一点。但是少打一点,药稀一点。”

  从1993年到1999年,刘丙坤担任过大里罕村党支部书记。“现在村领导太好干了,以前我们到处问人家要钱,征收夏粮,收农业税。现在不收农业税了,一亩地还补贴农民35块钱,发钱谁都高兴啊。”刘丙坤说。

  接替刘丙坤做村党支部书记的是李子玉,他是2000年上任的,现在每年有五千多块的补助,他儿子在外面打工赚钱,每年给他一些,他已经不种田了。他家的院子里种了茄子、豆角和丝瓜,“都是自己吃的。”

  在2005年彻底取消农业税之后,村委会的工作人员从15人锐减到3人。原先村里是有一个农业技术员,2000年左右退休了。此后,村里就再也没有农业技术员了。

  “农业税取消之后,农药、种子、化肥的价格就上涨了一倍。”李子玉说。关于这个问题,他的结论和他的前任一样:“我也闹不清楚为啥,这是个谜。”

  刘培胜并不认为这是个谜,“这边减了,那边国家还得要收回去吧。”这是他对这件事的理解。

  刘培胜这次赶集没有买菜,他在集市上买了4瓶农药,包括3瓶敌敌畏,每瓶290克,售价7元;一瓶棉虫净,售价13元。

  “公司越来越多,全乱了”

  大里罕村所在的威县是棉花主产区,棉花总产连续15年居河北省第一。大里罕村有1200亩耕地,除了20亩外,其余都是棉田。在棉田的中间,一小块花生或南瓜这样比棉花低矮的植物,静静地爬着;玉米、高粱和向日葵(21.280,-0.37,-1.71%)这些高大的植物,骄傲地站着。它们是当地村民的食品,享受着不被打药的待遇,默默注视着身旁那些满身农药的棉花。

  7月9日清晨5点,阳光毛茸茸的,刘培胜和宋化胄夫妇推着三轮车走向棉田,三轮车上装着4桶水、9种不同的杀虫剂、两个针管、一瓶汽油和一台机动喷雾器。

  他们并不是起床最早的,5点钟,棉田里已经有不少人了,棉田边上的村道上,拉着水桶、喷雾器和杀虫剂的三轮车来来往往。在路边,常看见一小片枯黄的棉田。

  “这是打药打死的。”刘培胜说。

  刘培胜、宋化胄夫妇种的12亩棉田中有4亩是自己的,剩下8亩是租种的。这12亩棉田并不在一起,而是分成了9块,遍布在全村。

  三轮车停在田边,宋化胄开始配药,9种杀虫剂,有一种粉剂,其他的是药水。粉剂叫“啶虫脒”,用量每次是一小包,药水的用量各有不同,有些是15毫升,有些是10毫升。宋化胄用一个打针用的针管,照着上面的刻度,将药水从药瓶里抽出来,再注入水桶中。

  “针管是他爸给的,这是他打完针剩下的。”宋化胄指着丈夫说。配出来的药水是奶白色的,宋化胄一边用树枝搅拌,一边说:“每种药用多少,是我丈夫告诉我的,他是听卖药的说的。”他们两个都没有看过印在药瓶上的使用说明。

  这些农药是在七级镇买的,七级镇只有一条街,大部分商店卖的都是和棉花相关的种子、农药、农具。刘培胜买药的店叫“刘三农药”,他每两周去一次。按照店主的说法,“啶虫脒是一桶水两包药”。刘培胜的用量是每桶水用一包。每包药5克,每桶水是10升。按照“啶虫脒”包装上的说明,比例应该是每桶水0.5克到1克。店主的解释是:“国家不让多写,要是写的用量太多,国家就不让卖了。”大部分打虫剂的使用说明上都写着,每次打药应间隔28天或者一个月,但刘培胜上次给他的12亩棉田打这些药是5天之前。

  白色药水被倒进喷雾剂上方的水箱里,再往里加水,直到水箱被加满,把上面的盖子盖紧,然后将汽油倒进喷雾器的油箱。加满了水和油的喷雾器有50斤重,刘培胜将它放在三轮车上,自己半蹲下,将喷雾器背上肩,走向即将要喷药的那片田。宋化胄拿着一根粗绳子,跟在丈夫的后面。

  刘培胜在田边站定,宋化胄把绳子缠在喷雾器的启动轮上,像是在缠绕一个陀螺,然后使劲一拉,喷雾器发出老式拖拉机的那种轰鸣和震动,发动机带动风箱,开始鼓风。刘培胜扳开连接着水箱的塑料管上的阀门,药水被从风箱里鼓出的风打成雾状,喷向远方。

  这台满身油腻的北京生产的“东方红”牌机动喷雾器是刘培胜2003年花500元买的。他还有一台小型的充电式喷雾器,是给幼苗喷药用的。

  最近主要在打蚜虫,这种米粒大小的虫子密布在植物叶子的背面,如果不理会,它们能很快吃光植物的叶子,导致植物死亡。“没有人愿意打药,但是不打药,棉花一点都收不上来。”刘培胜说。

  棉花的叶子会向着太阳的方向,微微倾斜。所以,要把药水喷到叶子的背面,就必须一直面对着太阳的方向喷药。刘培胜一边喷药,一边走,到了这片小小的棉田的尽头,他就倒退着走,一边走,一边喷药。阳光直射他黝黑的脸上,反射出金黄色的光。

  “我一边打药,一边想,我要把这些虫子都打死。然后,就能少打几次药。打药又费药,又费油,又费水。”刘培胜说,打药的频率并没有什么规定,他每次都是发现虫子太猖獗了,才打药的。目前的频率基本是每周一次。

  “抗虫棉都兴了10年了。”刘培胜说。“抗虫棉”是转基因棉花的别称。

  “没有抗虫棉的时候,打药比现在更多,当时电视上天天宣传抗虫棉,说棉铃虫一吃就死,当时老百姓都觉得是不可能的事儿,虫子拿药打都不死,吃一口棉花就死了?后来就试着种了一点,虫子确实不吃抗虫棉的棉花。”刘培胜说。

  当时的抗虫棉种子是21块一斤,现在只要8块一斤。

  “那时候,抗虫棉真好。”刘培胜说,后来抗虫棉的种子越来越便宜,效果也越来越差,需要打的药也越来越多。棉铃虫少了,别的虫子比如蚜虫、红蜘蛛似乎更猖獗了。以前一亩地播3斤种子就好了,现在需要4斤才行。

  “现在种子的品种越来越多,公司越来越多,全乱了。”这是刘培胜对这件事的总结。

  喷药的时候,刘培胜没有带手套也没有口罩,穿着很脏的短袖、长裤和布鞋,这是他干活时穿的衣服,干完活就换下来。在田间还有些打着赤膊打药的男人。

  在刘培胜喷药的同时,他的妻子已经配好了一桶新的药水。如果药瓶里的药水太少,用针管吸不出来,她就用瓶盖做度量工具,倒一瓶盖。她也没有手套和口罩。

  7分钟之后,一箱药水就喷完了,刘培胜向着三轮车走来,卸下喷雾器,在妻子的帮助下装药水。喷一亩地需要4次药水,大约40升。

  喷雾器的轰鸣和振动有时会停下来,这也许表示一箱药水喷完了,也许表示喷雾器出了机械故障,这时宋化胄就会拿着螺丝刀和板子向丈夫跑去。“我们买的汽油太差了,经常把油路堵塞了。”刘培胜说,他用工具把机器拆开,再用嘴把油路吹通。平均每两个小时就会出现一次机械故障。

  从早上5点到9点,刘培胜和宋化胄辗转了4块不同的棉田,一共给6亩地喷了药。这时阳光已经非常灼热了,他们回家了。回家后的第一件事,是用一块“雕牌洗衣皂”洗手。

  下午5点,三轮车又从刘培胜家向着一块两亩大的棉田前进。这块棉田一半属于刘培胜,一半属于他的父亲刘丙坤。

  “这块田是我们替他种的,他年纪大了,不能干地里活了。种子也是我们买的,药也是我们买的。他就负责摘棉花。”宋化胄说:“我们种了这块地,过年的时候,就不用给他爸爸钱了。”

  傍晚时分,有村民去棉田里打“敌敌畏”,比例是3两敌敌畏兑30斤水。这种药必须在有露水的晚上才能打,否则棉花会被烧死。“一般不用敌敌畏,蚜虫实在打不死了,就用敌敌畏熏,一熏就死了。也有风险,弄不好就把棉花烧了。打药时间长了,人也受不了。”打药的村民说。

  像“敌敌畏”这样“高效高毒”的农药,10年前被“高效低毒”的农药取代了。用刘培胜的话说就是:“高效低毒的农药都兴了10年了。原来,人经常打药的时候就中毒了,要赶紧输液抢救,现在已经很少有这种事情了。”不过,“高效低毒”的农药还是不及“高效高毒”的农药效果好。但大部分“高毒农药”现在已经买不到了。

  “国家不让出了。”刘培胜说。

  “卫生油”

  刘培胜的心里有一本账:每亩地打农药需要花80元,种子需要4斤,每斤8元,播种费每亩需要15元。地膜是6块5一斤,每亩地需要4斤。今年春天很旱,浇了两次地,花了60元。喷雾器是烧汽油的,最近汽油涨价很快,他总是买最便宜也是质量最差的汽油,即使喷雾器的油路经常堵塞,他给12亩地喷一次药,仍然要花20元的汽油钱。

  每年的谷雨开始播种,到了立秋就可以开始收获了,经过处暑、白露、秋分、寒露一直到霜降,棉花才能全部收完。每亩地可以收500斤的籽棉。

  这两年棉花的价钱起伏很大,去年籽棉的价格最高时接近每斤7块。当时有些农民认为还会继续涨,于是就囤棉不卖。结果籽棉在6块9的时候就开始下跌,现在籽棉的价格已经跌到每斤3块3。刘培胜的籽棉是一斤6块1卖掉的,“我们卖得不赖。”宋化胄这样评价。他们算过,如果棉价低于两块五,他们连成本都收不回来。

  10年前,棉花是卖给国家的收棉站。将籽棉交给收棉站,收棉站会将棉籽从中分离出来,榨成棉籽油,交给棉农。这项服务是收费的。棉籽油是一种黑乎乎的油,刘培胜说这是一种很香的油,很好吃。后来发明了一种技术,将这种黑乎乎的油加以提炼,变成比较光亮透明的油,当地人称为“卫生油”。七级镇上还有一个粮油店在销售“卫生油”,老板说,他们这家店已经有26年了,主要经营的就是“卫生油”。“4块8一斤,要是口味不好或者有渣滓,包退包换。”老板说,这种油至今依然很畅销。

  10年前是一个坎,从那时起,开始种转基因的棉花,不再用高毒高效的农药,不再家家户户都吃棉籽油。人们隐约还记得,那时候村里得癌症的人挺多,后来棉籽油越来越少,癌症也越来越少。这10年来,农资越来越贵,种子越来越差,人们越来越在意食品安全,虫子又快和10年前一样多了。

  7月10日下午5点,睡过午觉的刘青波又要回加油站去了。明早7点,她要接替已经连续工作24个小时的工友。关于未来,她说她不要到外面去,不要离开家,她不想失去这个刚刚熟悉和习惯的地方。像她这样年纪的人,在村里已经很少看到了,村里充满了老年人的回忆和儿童的尖叫。

  在农村里,总会闻到一股植物燃烧的焦糊味道,在中午和傍晚尤为明显。这种味道说明这个地方还在烧柴做饭。在大里罕村,棉花秆在灶里燃烧,变成灰烬,在风中飘荡。

  他者

  同样遭遇过高增长带来的食品信任危机,日本只用十年便走上正轨;耸动欧洲的“毒黄瓜”事件,德国一个多月即平复风潮。

  日本重视“安心”,德国强调“透明”,连同国内农夫市集向市场原初形态复原的尝试,也许都可以提供当前中国突破困局的借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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