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大代表质疑信贷数据失真

　　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富润控股集团董事局主席赵林中上书全国人大常委会，直言商业银行所存在的考核弊端，直接导致了金融数据失真，进而误导中央货币政策的决策，影响了实体经济。

　　文并摄 │ 本刊记者  金少策

　　“现在中小企业面临的生存压力，比2008年还复杂。现在企业感到‘贷款不行，不贷款也不行’，而且想贷款还贷不到。”在接受《浙商》记者采访时，富润控股集团董事局主席赵林中语速急促。他认为，“由于贷不到款，使得许多企业只能转向民间借贷。”

　　“这是在‘温水煮青蛙’，我认为是一种‘乱象’，我有责任向决策层反映。”赵林中说。

　　据悉，赵林中这份《关于高度关注因商业银行考核弊端造成金融数据失真，误导中央货币政策决策、影响实体经济平稳发展的建议》(以下简称“建议”)，引起了全国人大常委会办公厅的高度关注，已责成人民银行会同财政部进行研究办理。

　　同时，浙江省主管工业的副省长毛光烈也将该建议批示给了省政府办公厅工业处、省经信委等部门，认为“赵林中代表的意见值得关注”。

　　信贷乱象

　　赵林中给人的印象是一位“敢言”之人。作为第十一届全国人大代表，他曾两次建议提高个税起征点；也曾就社会和谐发展提出“推广枫桥经验”建议；更多的时候，赵林中为改善中小企业生存环境而进言。

　　谈到此份建议，赵林中表示，这是“尊重民意，履行人大代表的职责。”

　　在提交建议之前的6月27日-30日，赵林中在京列席了十一届全国人大常委会第二十一次会议。在该次会议讨论期间，赵林中就已提出：现在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很困难，对企业的税负要减轻一点。

　　无论是书面建议还是会议间的讨论，赵林中的观点都被认为是“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和普遍性。”

　　在酝酿此份建议之前，赵林中专门征询了一些企业的声音，包括海越股份董事长吕小奎、海亮集团董事长冯亚丽、盾安集团董事长姚新义、步森服饰董事长陈能恩等同在浙江诸暨的企业界朋友都跟他交流沟通过。

　　赵林中对银行业的经营状况还是比较了解的，浙江富润(600070)还拥有绍兴市商业银行3000万股，占该行总股本的2.9%。

　　而直接触动赵林中上书的是时下基层银行的种种“乱象”。

　　“一系列货币政策工具密集出台，旨在防通胀、防过热、防资产泡沫的政策叠加已呈现明确的紧缩信号，而基层银行出现一些‘乱象’，对实体经济平稳发展产生负面影响，必须引起决策层的高度重视。”赵林中在建议中分别就贷款和存款两方面，对这些“乱象”进行了罗列。

　　赵林中表示，在连续上调存款准备金率和差额存款准备动态管理的共同作用下，商业银行的信贷规模空前紧张，上级按月下达指令性信贷控制规模，存贷款挂钩严密，“有的银行甚至出现月初放贷、月中转贷、月末收贷的现象，对金融数据的真实性或统计的有效性造成不良影响。”

　　同时，信贷准入门槛大大提高，贷后管理空前严格。各家银行纷纷提高借款人的内部信用等级、担保条件等要求，造成企业特别是中小企业融资困难加剧；贷款审批时间大大延长、授信审批通过率下降，大量贷款需求被积压，“实体经济严重缺乏货币流动性的真实情况被掩盖。”

　　另一方面，由于商业银行考核体制弊端加剧，为保持较高业绩增长，各银行层层下达考核任务，特别是对存款和中间业务的考核更为突出，出现了季末、月末创造存款，使存款大幅度走高，季初、月初又大量回落的奇怪现象，“造成金融数据‘失真’。”

　　企业受压

　　赵林中认为，银行所存在的考核弊端导致了金融数据失真，进而误导中央货币政策的决策，影响了实体经济。

　　“对当前的经济形势，我更多的是担忧，至少是喜忧参半。”赵林中认为，对做实业的企业来说，现在的处境是“想转型融资难，想发展用电荒；想维持用工难，想积累利润薄”，跟得快赶不上政策变得快，进退都是两难。

　　在赵林中看来，银行的现有考核体制还将大大增加企业的融资成本，实体经济由此获利困难。

　　“因资金供求失衡，商业银行趁机大幅提高利率上浮幅度和回报比例，与去年同期相比，除基准利率提高1个百分点外，利率上浮幅度加上存款回报要求等，一年期贷款综合融资成本普遍达到12.3%左右，高的甚至超过15%。”赵林中在建议中写道，“为获得资金，企业只能被动接受。”

　　在建议中，赵林中将银行的上述行为称为“与企业争利”。

　　“商业银行执行利率普遍在原有的基础上提高10%~20%，对中小企业上浮幅度更高，达40%~50%。”赵林中表示，不少企业转贷资金为民间高利借贷，转贷时间长，就要多支付民间高额利息，增加转贷成本。

　　在这样的情况下，很多企业涉及民间借贷，其高风险让赵林中担忧。

　　据《浙商》记者了解，目前，浙江民间融资的利息水平较上年大幅度上升，多数地区民间借贷利率年息已在25%~30%之间。

　　“资金需求与供给的矛盾日益激化，将危及信贷资金安全，影响经济平稳发展。希望对企业稍微宽松一点，某些方面稍微扶持一下、宽松一点，尤其是金融、资金方面稍微扶持一下。”赵林中说。

　　建议减负

　　如何防止重蹈2008年上半年“紧过头”，下半年又拼命开闸放水“松过头”的尴尬局面？赵林中有着很系统的建议。

　　“密集的紧缩政策如果缺乏正确引导，可能会让市场因误读而产生恐慌，并存在使经济硬着陆的风险，甚至会触发系统性风险。”赵林中在建议中说，首先，政策组合应搭配使用。

　　“仅靠提高利率就会招致热钱的涌入；仅靠提高存款准备金率，也会影响企业获得贷款。”他说，各种政策宜搭配使用，而不宜单独使用。例如，可以在财政政策方面，对饱受原材料上涨影响的企业给予短期内减免税收的政策，以直接帮助企业应对成本上升的压力。

　　在建议中，赵林中特别提到，希望减免企业税收。

　　“我希望财政部门能根据当前宏观形势，对企业尤其中小企业施以援手。”赵林中说，其次，宏观调控应“有保有压”。正确处理货币政策与经济发展的关系，做到“紧中有稳”，把握好信贷投放节奏，保持信贷增长的基本稳定，防止出现大起大落。

　　赵林中还建议商业银行应根据国家宏观金融形势的变化，适时调整完善对基层银行的绩效考核机制。“在考虑自身利益诉求和风险控制的同时，应积极倡导银企合作‘同甘共苦，雪中送炭’，在促进银行业健康发展的同时更好地为实体经济服务。”

　　在建议的最后，赵林中写道：总之，货币政策不能被金融数据的“失真”蒙蔽或误导，应深入了解对实体经济的真实影响，谨慎、渐进性、综合性考虑各方面因素，以保持经济平稳健康较快发展。

　　而在接受《浙商》记者采访时，赵林中对有些企业也有一些提醒。

　　“有一些做实业的企业，将现有企业作为一个融资平台，获取资金投入到房地产、股市等其他领域，这实际上很危险，会有资金链断裂之忧。”赵林中说，而一些企业不得不转而求助于体制外的要素支持，如民间高利贷。企业一旦走上这条道，就往往“身不由己”，风险集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