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民币国际化宜“疾思稳行”

　　此次在港建立离岸人民币中心推动了人民币区域化。专家建言：

　　人民币国际化宜“疾思稳行”

　　刘晓午

　　近日中国高层香港行推出的一系列政策措施，将人民币国际化推向了风口浪尖。

　　亚洲开发银行驻中国的高级经济学家庄建说，目前全球金融形势比较复杂，美国债信用评级被降低，美元信誉受到了挑战，在这种背景下推进人民币国际化，加快全球金融体系的重建是必要的，但是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应该稳步推进。

　　“特别是在资本项目开放和人民币自由兑换上，应该与国内金融改革紧密联系在一起，有一个循序渐进的过程。”一位央行人士对《中国经营报》记者说。

　　借道香港

　　此次香港行中，国务院副总理李克强提出，支持香港发展成为离岸人民币中心。中央将积极支持香港人民币市场发展，拓展香港与内地人民币资金循环流通渠道，把跨境人民币结算范围扩大到全国，支持香港使用人民币在境内直接投资，允许人民币境外合格投资者投资境内证券市场。

　　庄建说，这一系列措施正式拉开了香港离岸人民币中心建设的序幕，以香港为窗口，中国将加快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为未来中国资本项下开放和人民币自由兑换打下基础。

　　在过去近20年来，人民币经历了从不准在内地以外流通，到逐步流入周边国家，并在近年来成为区域贸易结算货币甚至是投资货币的过程。

　　早在1993年3月，中国内地首开先河，允许个人游客每次可携带不超过6000元人民币出入境，随后，香港市场开始流通人民币。十年后，2003年11月，央行宣布同意相关银行在香港办理存款、兑换、汇款及银行卡四类个人人民币业务。

　　2007年6月，内地金融机构开始在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发债主体从内地金融机构逐步扩大到普通企业及国际金融机构，不过，在资本市场下一直未安排境外人民币的回流。

　　随后的4年，财政部在香港发行国债，跨境贸易人民币结算试点地区扩大到20个省区市，到2011年1月央行宣布开展境外人民币直接投资试点，人民币国际化不断稳步推进。

　　截至今年6月底，香港人民币存款已经达到5536亿元，同比增加500%，据专家测算，如果按照这个速度发展下去，今年年底将突破万亿元大关。通过香港银行完成的跨境贸易结算额达到8000亿元，超出去年全年的200%。目前，香港人民币投资渠道较少，庞大的人民币没有去处。

　　在中国高层香港行的同时，2011年8月17日上午，财政部在港发行了200亿元人民币国债。与2010年年末香港港元债券市场余额超过1万亿港元的市场规模比较，目前香港人民币债券余额仅为700多亿元，而这次发行规模将会使香港人民币债券市场得到明显扩容，拓展了人民币债券市场广度与深度。

　　央行行长周小川说，为增强香港离岸人民币中心地位，中央政府将继续在香港发行国债。他还透露，为更好地满足内地到香港进行人民币融资的需求，内地赴香港发债主体的范围将进一步扩大到境内企业，境内机构赴港发行人民币债券的规模也将进一步提高，初步决定今年境内机构赴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的规模进一步提高到500亿元人民币，其中金融机构和非金融企业大致各占一半。

　　对外经贸大学金融学院院长丁志杰分析，人民币的货币影响力主要在亚洲，因此立足于香港，发展亚洲是一种现实的稳妥选择。人民币国际化的重点是推动人民币成为亚洲贸易结算货币；同时发展香港人民币离岸市场，为境外人民币持有者开辟投资渠道；从长远来看，可通过实现人民币在资本项下可兑换发展国内资本市场。

　　“现在看来，以香港为窗口，加快人民币债券发行，建立人民币回流和流出机制，适度推进人民币国际化是一个好策略，即使出现了问题，也可以进一步完善。”庄建说。

　　央行慎重

　　值得关注的是，在这次中国高层香港行中，官方对“人民国际化”的字眼涉及甚少，取而代之的是“人民币跨境使用”。

　　周小川明确表示，央行对“人民币国际化”的表述采取“慎重”态度，而提出“人民币跨境使用”。央行从政策上解除人民币跨境使用的障碍，而发展主要靠市场的推动。

　　尽管舆论认为，香港行的一系列措施将人民币国际化提升到了一个新的水平，然而中国建设银行国际金融专家赵庆明向记者评价，此举更多的是为香港5000多亿人民币存款增加了一个投资渠道，但是对于人民币国际化而言，依然任重道远，不应期望过高。

　　在北京大学经济学院曹和平教授看来，人民币国际化一般分为三个阶段，一是人民币在周边国家和地区的现钞流通和使用；二是人民币成为周边国家和地区贸易和结算的流通货币，使人民币区域化；三是人民币成为国际储备货币。

　　“在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中，我们目前处于人民币区域化的阶段，即推进人民币成为国际结算货币，此次在香港建立离岸人民币中心的一系列措施，推动了人民币区域化。”曹和平说。

　　近几年来，中国与周边一些国家地区的边境贸易中，人民币已经成为一种结算货币，在越南、缅甸等东南亚国家通用。人民币的贸易计价比例和规模不断扩大，这些国家对华贸易结构中都是逆差，国内存有大量人民币。然而，这种使用并不稳定。

　　“境外向中国出口一般愿意用人民币结算，但是，境外从中国进口一般依靠信贷资金，而人民币的融资成本较高，同时加上升值预期，因此境外进口不愿意融入人民币。因而，从这个意义上讲人民币只能算是半个国际结算货币。”

　　“同时，作为储备货币来说，人民币依然任重道远，一些国家开始选择人民币作为储备货币，不是因为人民币稳定，还是因为升值预期。”

　　赵庆明说：“由于人民币的升值预期，会导致用人民币融资的成本升高，因此境外的非居民不愿意采用人民币的融资方式，这就造成只有机构愿意持有，却没有机构愿意使用，人民币在境外无法循环，这样的‘国际化’就缺了一条腿。”

　　因而，在赵庆明看来，目前许多国家和地区使用人民币结算和储备，动机并不纯，更看重的是人民币升值前景，而不是真正把人民币当成长期的国际储备货币。

　　“美元为什么能成为国际结算和储备货币，最关键的是美元稳定、便利，而目前人民币并不稳定，一直处于单向升值通道中，如果在有一天人民币不升值的情况下，其他国家仍然使用人民币结算或者储备人民币，这才表明人民币国际化取得实质性一步。”赵庆明说。

　　中央财经大学中国银行业研究中心主任郭田勇说，客观地讲，近期人民币国际化进程加快与人民币持续存在升值预期不无关系，但以升值为诱饵推动国际化短期有效、长期却不可持续。随着境外人民币数量的不断堆积，为使国际化进程可持续，需解决其市场出口，一要致力于建设离岸人民币计价的商品金融市场，二要以人民币FDI为契机推进其在资本项下的可兑换。

　　赵庆明说，推进人民币国际化首先一点要实现币值稳定，处于均衡状态，应该通过综合措施、多种手段推进，一是改变鼓励出口的外贸政策，放弃高顺差，实现国际贸易收支平衡；二是积极走出去，扩大对外投资，实现资本项下的平衡；三是继续加大人民币升值步伐，实现人民币尽快处于均衡状态。

　　激辩回流压力

　　　

　　引发市场最为关注的是传说中的RQFII也浮出水面，香港被允许建立人民币回流机制，以RQFII的方式投资境内证券市场，初期额度金额为200亿元。

　　所谓RQFII是指人民币合格境外投资者，建立RQFII机制将使境外人民币回流投资到A股市场，成为境外人民币投资渠道的新选择。早在数年前，央行开放了境外人民币参与国内债券市场，现在则是开放了资本市场下境外人民币的回流。

　　对此，中银国际首席经济学家曹远征表示，建立RQFII机制意味着资本市场下人民币回流机制试点建立，人民币国际化进程下一步就是人民币资本项下实现完全可兑换，此次开放人民币QFII为此做了铺垫。

　　在国内通胀，热钱流入压力较大的背景下，人民国际化提速的一揽子措施会否引发人民币回流压力，导致国内货币供应放大成为业界讨论的重要话题。

　　香港大学经济金融学院教授宋敏认为，中央一系列举措表明，中央已意识到回流不是坏事，只要是有序和可控的、过程比较透明的回流，对内地金融体系不会冲击很大。

　　“相对内地八十万亿的货币供应量来说，香港目前的存量人民币非常小，因而对中国内地的流动性影响很小。”赵庆明说。

　　李克强宣布的支持香港金融方面发展的政策

　　巩固和提升香港国际金融中心地位。中央将支持在内地推出港股组合，继续支持内地企业赴港上市，允许内地港资法人银行参与共同基金销售业务。内地将不断提高对港资银行开放的层次和质量，支持港资银行在广东省内以异地支行的形式合理布点、均衡布局，支持香港保险公司设立营业机构或通过参股方式进入内地市场，加强双方在保险产品研发、业务经营和运作管理等方面合作。

　　支持香港发展成为离岸人民币中心。中央将积极支持香港人民币市场发展，拓展香港与内地人民币资金循环流通渠道，把跨境人民币结算范围扩大到全国，支持香港使用人民币在境内直接投资，允许人民币境外合格投资者投资境内证券市场，起步金额为200亿元。将增加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的境内金融机构，允许境内企业在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扩大境内机构在香港发行人民币债券规模。中央政府在香港发行人民币国债将作为一种长期制度安排，逐步扩大发行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