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行：在黄金里淘金

　　南方周末记者 舒眉

　　黄金价格一路飞飙，数百万人蜂拥买金，而商业银行开始竞相做起他们的生意

　　2011年9月6日，1920美元/盎司，黄金新天价产生。

　　下一个历史高点是多少？市场的预测一个比一个疯狂——6月，渣打银行给出的数字是5000美元/盎司，令当时市场跌破眼镜。但不到3个月，瑞士投资咨询公司Dolefin的资产经理Urs Gmuer9月3日说，黄金价格会一路高歌猛进触及每盎司6200美元的最高点，同时其他市场的牛市全部会终结。

　　“现在的黄金市场就相当于2000年左右的股票市场。”兴业银行黄金外汇经纪业务处负责人程相峰说。

　　最先在黄金里淘金的，是嗅觉灵敏的商业银行。

　　银行“抢金夺银”

　　伴随着黄金、白银牛市行情的持续，商业银行“抢金夺银”的个人贵金属业务也越发火爆，今年以来业务量比去年全年翻倍的不在少数，有些银行，贵金属交易业务的地位甚至超越基金代销，俨然成为银行中间业务新的增长点。

　　上海黄金交易所8月黄金代理交易量排行榜显示，银行已占据前十名机构中的半壁江山，自营业务则更加明显，前十名中有8个席位来自商业银行。

　　农行2010年年报显示，全年贵金属代理、自营业务交易量2124吨(其中黄金交易1167吨，白银交易957吨)，个人实物金销售及回购13吨，分别较2009年增长560%和220%；贵金属业务收入3.03亿元，较2009年增长328%。

　　中行贵金属业务增长势头亦很猛。年报显示，2010年实现贵金属销售收入40.33亿元，较2009年增长近40%。相比之下，建行的步伐略为缓慢，年报显示2010年该行黄金交易总量1135.77吨，同比增长23.48%。

　　与国有大行相比，一些股份行亦不逊色。以2010年在金交所黄金代理交易量排行榜排名首位的兴业银行为例，2010年代理贵金属买卖业务2325.66亿元，同比增长152.51%，而今年上半年又同比增长88%。

　　“一家新的小银行”

　　如果盘点中国黄金市场的重量级赢家，可以算是工商银行。

　　2009年9月9日，工行贵金属业务部成立，这是国内商业银行中首个成立贵金属事业部的，仅仅两年，这个部门就让同行们追悔莫及，原因是成绩漂亮得出奇。

　　截至2011年8月份，工行的贵金属交易量已经突破11万吨，这个数据相当于2010年全年交易量的5倍；贵金属业务交易额突破1万亿元，较2010年全年交易额增长93%；贵金属客户总数逾370万户，这些数字牢牢奠定工行业界老大的地位。

　　感到意外的应该也包括工商银行贵金属业务部负责人，总经理郑之光。

　　两年前，他做了职业生涯的艰难选择：是继续安稳地当工行上海分行副行长，还是扯起大旗开辟一块陌生领域？

　　2009年，他57岁，上海人安心等待退休的年纪。那一年，金价刚爬上了1000美元/盎司，已是历史高点，市场弥漫着不安情绪。

　　更困难的是，眼前没有一条可复制的现成路径。国际上声名赫赫的做市商银行，是数百年的积累，自营交易比重很大，很多国家央行的储备黄金存在他们手中。而中国商业银行必须在空白里自己趟出黄金发展路径。

　　2002年金交所建立后，中国黄金市场的市场化改革开始，但当时，交易所内黄金交易仅限于会员单位。此后，央行批准金交所银行类会员单位2006年底在全国范围正式对个人买卖黄金的开放。

　　这一变革直接促使了银行变革，开始承担起类似券商的经纪职能——对于想要参与贵金属交易的个人投资者而言，无论是投资上海金交所黄金品种，还是选择上海期交所黄金期货，最为便利的选择就是走进银行。

　　自然，商业银行也将贵金属业务的关注重点放在代理业务和自营业务两大品种上。做大个人客户量，收取手续费，这是商业银行低风险高收益的最佳选择，当时银行纷纷推出了各种产品。

　　但工商银行的野心仿佛不止于此。“我们的业务涉及到银行的每个分支，简直就是一家小银行。”工行贵金属业务部综合管理处高级经理施旭东描述。

　　除了传统的交易类业务，这个小银行还能做些什么？现在走进工行，可以选择各种实物类金银产品，作为保值投资的选择——各种规格的金币、金条、银条，元宝……工行上下都燃起了设计实物金的热情，据说，董事长姜建清的得意之作就是“福禄寿喜”如意金金币。

　　为了解决传统实物金业务变现渠道少流动性差的这个大难题，工行已在全国设立了100家贵金属旗舰店。

　　变现的渠道除了银行回购，还有黄金质押融资和实物黄金租赁——这和抵押贷款相似，针对的人群包括个人客户和公司客户，只是质押融资的贷款利率更低。

　　除此以外，还有诸多黄金的理财新产品出现，比如“积存金”。一般的纸黄金投资，最低投资门槛要3000元，而“积存金”投资起点仅为每月200元，按克数积存的起点连1克都不到。简单来说就是“分期付款买黄金”。

　　“我们的目标是三年5%，”施旭东告诉记者，“到现在我们已经突破3%。”他透露。根据工行上半年的半年报数据，作为中间业务收入的手续费和佣金收入是538亿，那么贵金属业务已经为工行直接贡献了16亿的收入。

　　不过，这些客户中，99%都是个人投资者。

　　“一天两条短信，每天都出报告”

　　工行在高歌猛进之时，能和它展开直接竞争的莫过于兴业银行。

　　这是一家最早在贵金属领域发力的银行，虽然没有成立单独的事业部，但他们是国内最早推出黄金自营业务和代理业务的银行，面对其他银行的后来居上态势，兴业强调的是以服务留住客户。

　　“一天两条短信，每天都出报告。”兴业银行黄金外汇经纪业务处负责人程相峰说。

　　2005年，他来到兴业银行，成为商业银行中最早从事黄金业务的几个人之一。

　　“目前，整个黄金市场的交易客户有200多万，其中我们占了60万。工行有三万个网点，我们只有六百个，但直到2010年，我们交易量还是超过了他们，真正交易活跃的在我们这里。”

　　不过，最令程相峰忧虑的不是其他银行的追赶之势，而是其他银行不断来兴业挖角，“我养肥的鸡总是飞到别家的窝里下蛋。”程愤愤地说。

　　今天程相峰的团队有16个员工，他们为全行培养了700名持证上岗的交易员，分散在各个网点。

　　天天加班，是他们持续了几年的工作状态。

　　黄金还能火多久

　　黄金牛市让更多客户关注起黄金白银，但这轮牛市能够持续多久？10年间，黄金的价格涨了6倍，中国市场上的多数从业者与熊市无关。

　　综观历史，黄金出现过两次大牛市，一次是1970年代，一次就是本轮。

　　在1970年代以前，黄金价格是受到各国政府严格控制的，一直维持在较低的水平，即35美元/盎司。1971年，随着美国政府宣布退出布雷顿森林体系，黄金价格完全脱离了政府定价的模式，成为由市场供求关系定价的自由黄金，此后黄金价格飞涨。

　　历史统计数据显示，那轮牛市中黄金价格从1968年的35美元一路上涨到1980年的850美元，其间耗时长达12年，每年有30%的获利率。

　　但850美元的“历史高位”仅在1980年1月21日停留了一天。黄金出现大幅震荡性回落，同时美国的通胀率从接近20%降到1982年的5%左右，黄金价格随之跌落到300美元/盎司才止住。

　　“两个黄金牛市相距22年，却有着惊人的相似之处。”北京黄金经济发展研究中心专家委员会秘书长刘山恩说，二者都是发生在以美元为中心货币的国际货币体系中；起因都是美元危机以及因美元危机而引起的全球金融危机；都是出于规避信用风险的目的，而不断地推动了金价的上升。

　　不过，刘山恩认为，本次美元危机要比上个世纪70年代严重得多，美元霸权也受到了更大的挑战，同时，看空黄金的力量弱化，难以形成打压金价的统一联盟。

　　如今，美联储很可能在未来宣布新一轮的量化宽松政策，这势必将进一步打压美元；而投资者为了保值资产，势必将转向黄金市场寻求避险，因此金价长期的上涨趋势仍被多数专家看好。摩根大通此前甚至将年底前现货金价预期上调至每盎司2500美元。

　　商业银行的黄金之路还能走多远？

　　“董事长规划了十年业务框架。”施旭东说，他认为，无论是市场涨跌，因为黄金、白银T+D产品都可以双向交易，所以牛市、熊市对银行来说，影响不会很大。

　　更多的银行，还正在这个领域砸下重金——建行最近在考虑整合贵金属业务，成立专门的业务部门；兴业银行要开展黄金租赁等融资类业务；而工行则在进一步谋划黄金产业基金，通过基金的方式参与到矿产企业的开发中……在整个黄金产业，商业银行依然还在努力掘金。